张明言的办事效率还是很快的，不过两个时辰的功夫已全部办妥，负责三号粮仓这段施工的，一共有二十个工人，除却有不在场证明和能证实自己与此事无关者，变还剩十个人。

这十个人中或许都与此事有关或许都与此事无关，但是不论怎样，只要没办法为自己开脱罪名，那么她只能错杀一千不能放过一百了！

沈冰诺垂目看向张明言递上的名单，伸手轻捻起来，她仔细的看着上面的名字，在心里默背了下来。

趁着沈冰诺看名单的功夫，张明言心疼的看着隋珠额头上的伤，小声的放柔了声音，问道：“隋珠，你这是怎么了？”

他这话一问出口，虽然声音小的很，但是对于靠的极近来说，正好听的一清二楚，她的脊背不自然的僵住了。

张明言自是没有觉察到，但是向来心细的隋珠，一下子就察觉到了，她叹了口气回答张明言：“当时接到粮仓出事的消息，我心底一慌，一不小心就撞到了额头。”

“你这丫头，”张明言瞪了隋珠一眼，没好气的道，“一天到晚毛手毛脚的，今儿个撞得是额头，要是下次撞到的眼睛，我看你怎么办！我可不要个瞎子回去当媳妇。”

隋珠见他口无遮拦的，脸刷的一下红了：“谁……谁要给你当媳妇。”

张明言张大眼睛：“你不给我当媳妇，那你给谁当媳妇？！”

“你管我给谁当媳妇，反正不是你就是了，哼！”

“隋珠，你那天可不是这样说的。”

“你自己都说了，是那天，那天是那天，现在是现在。”

“你……”

眼看这对欢喜冤家又要吵起来，沈冰诺连忙开口阻止，她淡淡的开口道：“张掌柜，这名单你与大名单对过了吗？”

听到沈冰诺唤自己，张明言收起脸上嬉闹的表情，正色道：“我已亲自去与大名单核实过，可以排除被人替换，安插作乱之人进来的嫌疑。”

他们口中的大名单，就是当时沈冰诺亲自去各大市场挑人时所写名单，上面详细写了每个人的家庭住址，还让书画先生为每个做了画像，就是为了避免有人冒名顶替。

沈冰诺满意的点点头，她将名单撕碎，丢进污水之中，又拿脚狠狠的碾压了一会，见那宣纸已经烂的不成样子才停住动作收回脚。

雨还在下着，打在地面上溅起一阵污水，并带着泥巴沾在了沈冰诺的裙角，她也不在意，就那样站着，也没回马车，只吩咐道：“张掌柜，今晚麻烦你一晚上了，还且请你带着几个亲信，亲自把手粮仓，切勿让人破坏了现场。”

“大太太你放心，”张明言拱手作揖，郑重道，“我已经办砸了一回，这次定会寸步不离。”

沈冰诺知道他心里也不好受，而那里明明是她自己把关的，还出了岔子，张明言却把责任全拦在了自己的身上，心里顿时不是什么滋味。

“张掌柜，这事本是我的责任，与你无一丝一毫关系，张掌柜无需替我担责，若是这次我们未能安全过关，幕府那边追究，张掌柜只管护，全自己把全部责任归还给我就是，他们最终不过是罢了我家母之位而已，其余的也不敢拿我如何，而我还是大房的太太，拿着三院之中最高的月钱，但是张掌柜你不同，你若是除了事，掌柜之位不保是小，你又如何让我把隋珠交付与你。”

她口中的“归还”二字用的极妙。

沈冰诺心里明白，这次出事的地点，是她们故意设在她这边的，为的就是保住张明言，她们不会因为她，这个她们一直看不起的所谓的，幕府大太太，当家主母，丢弃一个精心培养几十余年的掌柜的。

但是如果张明言跟自己挂上了勾，她不仅仅是会连累他这么简单的事了。

她们原本只是表面让她掌管幕府家业，如果她收服了幕府的掌柜的。那么，幕府定会抛弃这个掌柜的，转身去寻找下一个，新的培养对象，她们，是绝对不会允许，她壮大势力的，她越卑微越好，越被她们打击着，踩踏着她们就会越开心，越兴奋。

所以张明言不但不能帮她说话，更不能帮她担责，最好的办法就是推的一干二净，若是还能够随手落井下石几次，那便是更好的。

因为只有这样，才能让她们知道，张明言是站她们那边的，而对自己这个家母是不满的，看不起的，藐视的，经管他们共事了这么长时间。

隋珠心里很不是滋味，她看着她嘴巴一张一合，像是……像是在交代后事一样。

后事？！

隋珠心中一惊，她惊恐的张大嘴巴，之后拿出丝帕捂住，眼中全是水汽，蓄积在一起，硬是忍着没有掉落。

沈冰诺直视着她，笑笑，眼角染了柔意，整张脸一改先前的冰冷，脸上的线条软了下来，柔和了不少，她知道隋珠再想什么，她摇摇头。

“隋珠，不要说，我还这么年轻，人生才刚刚开始，那个词不适合我。”

她轻轻抚上她的发，一下一下，慢慢的摸着，她声音也是轻轻的，轻的就像山谷里，抓不住的，飘渺的风。

没错，她其实就是在交代后事。

这一战，是背水一战，她不清楚自那晚发生的那事后，幕玹锦对自己是什么态度，她不知道他是不是后悔了之前救自己的事情。

但她现在唯一能确定的是，这一战，自己只能胜不能败，若是输了，被她们从家母之位拉下来了，那么她的下场会比，仅仅只是大太太这个身份的时候，更惨，因为那个啊时候的她，所有人心里都清楚，她是废人了，没有任何的价值了，所有人都能欺负她了，哪怕是最低贱最下等的仆人了，且不说他们，但是那赵清雅就能让她生不如死，只因她仗着家母和大太太的身份，压她一头压的这么久。

而幕老夫人，为了防止自己再有翻身的能力，定会除之而后快，一点点的险，她不肯冒，也不能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