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青转过身，看着她，郑重地点点头。

“需要准备什么吗？”杨乔问道。

木青抿起嘴，“我们没必要准备那么好的靖山图腾，木质载体就足够了，你帮我准备一张木板，最好那张桌子那么大。”木青指了指着桌子，“我去找找朱红色颜料，最好包含一些妖兽精血的颜料。”

杨乔点点头，天色暗淡下来，她刚想提议要不要休息，明天在做准备，但木青已经率先走出房间，留下敞开的房门。

夜晚冰冷的空气窜进屋子，让杨乔有点觉得眼下的画面如此不真实。随后她甩甩头，既然木青需要，那就第一时间去帮他找到。

没过多久，杨乔去找了客栈的老板，寻求买下一块木板的时候，老板没有拒绝，让她去找厨房的伙计。杨乔很快就跟着伙计来到拆房，顺利买下一张即将化为火焰的木板。回到房间的时候，木青已经坐在床边，在双手上涂满红色的纹路，仿佛鲜血一般。

“你找到了含有精血的颜料了？”杨乔想问关于精血的事情，毕竟含有精血的颜料没人会直接兜售，不仅销路堵塞，还很浪费。她只是想知道关于精血的事情。

还在绘制纹路的木青停下动作，看着杨乔，自信地一眨眼：“皇血草，暂时可以代替。”

“这个可以么？”杨乔实在是有些不想提着一块木板走在客栈里，刚才还遇见一个商会的熟人，对方半是揶揄半是好奇地问他怎么回事。她将木板放在桌子上。

木青瞥了一眼，点点头，“多谢你了，接下来，就等着我绘制完成吧。”说完，他双手举到眼前，似乎很满意自己的杰作，接着，他朝桌子上的木板伸出手。

杨乔实在想象不到，这块木板经过木青的双手，会变成一处可以提升修行的洞天。图腾之术真的有那么厉害？

木板在空中旋转，朝着木青飞来，却忽然定格在木青的身前，就像一张没有桌腿的桌子摆在他的眼前。木青双手按在木板上，红色的纹路发出猩红的光芒。

“你要留下来陪我？”木青停下动作，抬起眼看着杨乔。红色的光芒甚至出现在了他的眼睛里。

杨乔不知道绘制图腾需要安静的环境，只是有点好奇，一时间愣在原地。她感受到了房间里暴*乱的鸣力，虽然不能凝聚成有序的攻击，却能够让人感到恐惧，甚至超出了自己的所展现的鸣力。

她没有再言语，而是走出房间，来到隔壁木青的房间。一切都将结束了，这一路经历的，都将成为过往。她躺在床上，抬起右手，微薄的光芒透过暗星玉，变成了灰暗明亮的星辰，映照在她的双瞳之中，仿佛另一方宇宙。

她在回忆过去，或者即将成为过去的事，不知不觉间，梦境降临。一如那天一样，但这次没有痛苦，也没有醒来之后的无助，她可以肆意去想象，不管未来如何不值得去向往，但眼下或者尘埃一般的过去，都值得她保留。她抱着一切终将美好的愿望去憧憬未来的时候，一切都变得不那么坏，甚至还有一些期待。

梦里她举着木青送给自己的花，虽然它们只是平平无奇的野山花，此刻在手中却如此芳香。阳光照耀着它们紫色的表面，纹路清晰可见。

然而手中的花却忽然流出鲜红的血液，黏稠地附着在手指之间。她就是被这样的气味惊醒，醒来之时发现血腥气息依旧没有散去，一秒钟不到，她就意识到可能是木青那边出了问题。

于是她快步走出房间，阳光已经照耀到了整个房间，血液的问道更加浓密。

推开房门，杨乔发现木青正盘腿坐在血泊之中，她的脸上立刻浮现出惊恐和担忧，就在她要上前制止木青解救他时，木青忽然吼道：“别过来！”

严厉的吼声几乎吓哭了杨乔，泪水充盈她的双眼，“你怎么了？”她低声抽噎，你不要吓我，她刚刚还在憧憬未来，此刻却要面对浑身是血的木青。

“没事。”木青虚弱地回答，不知是鲜血还是汗水的液体将他的头发黏在脸上，看上去更加瘆人，“我没事，只是有点累，没想到这个靖山图腾不仅可以释放鸣力，还可以释放一些蕴含鸣力的东西。”

“是皇血草！”杨乔脱口而出，同时松了一口气。这些鲜血是皇血草，靖山图腾让它看起来就像一大摊新鲜血液一样。

木青再次虚弱地点点头，杨乔又问道：“那你怎么弄？靖山图腾完成了么？”

他摇摇头，“刚才有一点失误，没有大碍，在等我一段时间。”

于是杨乔走出房间，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血腥，至少经过的人肯定怀疑是怎么回事。杨乔缓缓抬起左手，接着向下一按，清凉的冰雪气息震开血腥，空气弥漫起寒冷。

她回到隔壁的房间，决定听从木青的指示，等待他完成图腾的绘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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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韵香按照长老的指示，将马车停在路边。

这里已经远离任何城镇，绝对不会有人再追上来，况且叹息遗迹的宝藏远比一个破旧的明月山庄更吸引人。

为了躲避追兵，她们绕了很远的路，此刻夜色渐起，她们决定在此过夜，所以才会停留。

风韵犹存的老媪来到她身后，看着少主日益诱人的曲线，老媪眼里满是欣慰。

“怎么了？”寒韵香转过身，刚好看到长老的笑脸。

“没事。”但她的笑容还是浅浅地挂在嘴边，“我先去生火，你帮我找一点干柴。”说话之间她已经走到林间的空地上，隆起一堆枯黄的落叶，干瘪的手臂上血脉染起火红的光芒。

寒韵香没有再关注即将点燃落叶的长老，转身朝着另一个方向的森林走去。白昼的余温还没有散去，空气中弥漫着青草的气息。

她的脑海里至少还有前几日的画面，长老并没有因为弟子的牺牲责备自己，她什么也做不了，没有资格尝试，甚至连付出代价的资格都没有。但她对不起那些死去的姐妹，她们曾经与自己多么要好，如今只是泥土之中的灵魂，甚至来不及掩埋她们的尸体。

不知不觉间，她已经捡起一抱干柴，虽然此时还是夏季，但至少林间并不缺枯枝。泪水模糊的双眼被风吹干，她猛吸一口气，决定将仇恨深埋心底，绝不会忘记，也不会随意去找他们报仇，在自己有能力之前，那样的死将会毫无意义。

她打算回到路边，回到长老身边。

然而她刚转身，明亮的火光将道路照耀成白昼。

军队手举火把，将老媪围在中间，所有人都面朝寒韵香，表情冷漠。

那一刻，她仿佛觉得自己在做梦，可怕的噩梦。梦里的一切都想要置她于死地，但就当她快要崩溃尖叫时，一名身穿重甲的将军来到她面前。

“你叫寒韵香？”他的声音平稳，却没有任何感情，根本不像在发问，而是在陈述。

寒韵香的脑袋回荡着将军的声音，也许他的年纪不大，但现在脑袋一片空白的寒韵香根本没法关注任何事情。她的双眼中，只有一字排开的军队，以及中间的长老。

那一刻，她看到了长老的眼神，也是唯一她见到的东西。长老在示意什么，但她不明白，为什么，为什么脑子不转起来，为什么不明白长老的意思。

然而当她明白的时候，一切已经太迟了。

就在长老身边的士兵抽出佩剑，一剑刺透长老的胸膛，鲜血止不住地流淌，伴随着寒韵香尖锐的嘶吼。长老的眼神在那一刻还闪烁之前的神色，她还在示意，示意寒韵香快逃。少主明白了，至少在长老没有死透的前一刻，她明白了，长老在说：我拖住他们，你快走！

但一切都太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