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良？怎么是你？”

看着被扣住肩头的刑警队长“华良”和葛磊痴愣的神情，老毕不由大笑起来。这是他头1回在这个从没正眼瞧过自己的上司面前放4地大笑，他觉得自己的人生从来没有如此辉煌过。

据老毕说，“华良”是在城郊1处废弃的纺织厂车间里被擒获的。老毕和两名手下远远听到了里面的打斗声，冲进去时，受害者已经死亡，而“华良”正在挖他的眼睛。

现场情况与法官埃尔和顺兴商行老板钱鼎天1样，受害者被打得惨不忍睹。经过家属辨认，确定死者正是昨夜失踪的云外天酒店经理金贵祥，金贵祥的1只眼睛已经被“华良”挖下来了。

“处长，这就是曹队长挖眼用的凶器。”老毕凑过来，拿给葛磊1把细长锋利的刀。

葛磊惊得张大了嘴巴，他怎么也无法相信，让他伤透脑筋的恶魔竟然就是自己得力的部下。

“说说吧，‘华良’！”老毕坏笑着说道。

“我不是杀人凶手，更不是你们说的什么‘华良’。”

如此情境之下，曹小安的语气平静得有些滑稽。

老毕1挺胸，说：“葛处长，他装疯卖傻1路了！”

曹小安没再说话，只是静静的看着葛磊

葛磊连抽了3大口雪茄，也没有冷静下来。他想再喝1大杯冷水，但杯子里只剩下1些茶叶，乱纷纷地贴在杯底和内壁上。

难道他真的不是杀人凶手？可为什么他和华良长得如此之像？那华良的失踪又是否和眼前的人有关？

“葛处长，我想您已经看得很清楚了吧。”

曹小安抱怨时流露出的似笑非笑的表情。

“华良在哪儿？”葛磊突然问道。

“抱歉，葛处长，这个我真不知道。”

“你为什么在做厨师的工作？你是谁？”葛磊拿着曹小安雕刻用的刀问道。

曹小安用下巴指了指葛磊手中的雕刻刀，说道：“我是沂河市公安局刑警队临时借调过来的刑警队长，我的名字叫曹小安。那是我雕花用的，我这段时间1直在和平饭店干活，要是你们不信，就去那里问问吧，葛处应该明白刑侦工作的保密职责，您也可以电话联系我沂河市公安局刑警队核实我的身份。”

葛磊皱着眉头思考着，把玩着手里的刀。

他见识过和平饭店厨师的手艺，刀工了得。

“你的身份我会核实的，你做什么并不重要，我追究的，只是你凶手的身份。你为什么要杀人？”

曹小安冲葛磊撇起了嘴，这个动作让葛磊觉得受了侮辱，那是嘲笑。

葛磊也因此发觉了自己的错误，他手里的刀通体雪亮，没有血迹。那双被他翻来覆去看了十几遍的手上唯11处血痂呈线形划在左手食指指肚，那只是1处微小的伤口，同样不是从别处沾染到的血。

“你们冲进厂房的时候，他是正在挖眼吗？”葛磊把视线转移到老毕脸上。

老毕1脸慌张，支支吾吾地说不出话。

“这位警察冲进来的时候，我正在地上躺着。”曹小安脸上依然带着漫不经心的嘲笑：“看来这位警官的脑袋真的不适合戴警察的帽子啊。他只要摸摸那具冰凉僵硬的尸体，就会知道先前的打斗并非发生在我和死者之间。这1点就不用我多说了吧？通过法医的检验结果即可证明。或许，你也没这么笨，你只是太想坐警长的位子，对吧？”

这么说，厂房里还有1个人，而且这个人才是凶手。

葛磊看着墙上的地图，脑子飞转着。但是就算曹小安说的全是真的，可是他这个原本不负责这起案件的刑警队长深夜的凶案现场，那也绝非巧合。

葛磊从地图上找到了城郊那处废弃的棉纺厂，离沂河饭店可是够远的。

“我是去查案的。”曹小安解释道。

葛磊看到他乌黑的眼睛和漫不经心的语气里透露出了1股忧虑。

“夏天的雨夜可是多得很呐。”曹小安漫不经意的说道。

“你怎么知道凶手会在那个远离市区的破厂房里？”

“因为厂房里停着1辆汽车。

“可是，汽车到处都有。”

“但是只有汽车出现在那个场所，才能满足凶案现场的所有条件。”

葛磊扬扬手，让扣住曹小安肩膀的警察退下，他把熄灭的雪茄重新点燃······

曹小安开始了他的推理，神情淡然，思路清晰。

葛磊不禁觉得，被点燃的不仅是指间的雪茄，还有蛰伏在他体内的1部分力量。

“法官埃尔和商行钱老板都在死前遭到过严重虐打，死后又都被挖去了双眼。这些行为要想在光天化日下实施而不被人察觉，那是绝对不可能的。换句话说，凶手要想这么做，就必须先把谋害目标绑架，转移到隐蔽之处。所以，尽管埃尔和钱鼎天的的尸体分别是在霞飞路和福州路被发现，但这两条路也只是抛尸现场。”

为了让葛磊跟上自己的思路，曹小安稍微停顿了1下。在这短暂的时间里，他望向夜深如海的窗外。他想，此刻凶手可能就行走在这夜色里。几个钟头前，他们在城郊废弃的厂房相遇，对方裹在1件漆黑的雨衣里，像1阵风，1下子围住他，又1下子不知所终。但是此刻，他可能跟所有的普通人1样，混在人群里，普普通通，无法辨认。

“埃尔最后1次出现在公众面前是在大世界舞厅。据那里的门童讲，尽管埃尔有汽车，但由于舞厅离家很近，所以他几乎每次都是步行往返。那天夜里，开始下雨的时间是十1点左右，而他到大世界舞厅的时间为8点，雨还没下，所以他仍然是步行前往。离开的时间为十2点1刻，他让门童给他拿了把伞，就朝家的方向走去。据他家人所说，当晚他并没有回家。所以埃尔是在从大世界舞厅到他家之间的1公里路途之中被绑架的。”

雨水敲打着夜色中的这1公里道路。在纷乱的烟雾中，葛磊仿佛看到了从大世界舞厅氤氲出来的霓虹光雾。光雾之中，埃尔路过数辆黄包车，冲经过的每个深海鱼1样缤纷的舞小姐吹口哨，踉踉跄跄，招招摇摇。忽然，1个黑布袋罩住了他的头······

曹小安站在葛磊面前，他的推理仍在继续，不疾不慢的语速流露出足够的自信。

“这段路很短，这个时间点又是大世界舞厅的离场高峰，所以路上行人非常多。但是，在此过程中竟然1个目击者都没有。钱老板的情况也是如此。要想在这样的路况中劫走1个步行的壮年男子却又不被周围人察觉，可不是件简单的事，最起码要具备两个条件。”

“哪两个条件？”老毕抚着下巴，大惑不解。

“第1，凶手要有1辆车。第2，要么凶手站在车边，趁受害者经过的时候使用麻药将之迅速麻翻，推进车里。要么，受害者与凶手原本就认识，他是自愿上的车。很显然，这第2种可能性更高。”

葛磊用手驱赶着把他围拢住的烟雾，烟雾分开，又再次聚拢。他有恍然大悟的感觉，同时又添了太多迷惑不解，因为曹小安的推理并不符合之前的调查结果。

“嗯，不过事实上，埃尔和钱老板两人并没有什么交集，也没有共同的朋友，他们不应该认识凶手。”

曹小安摇晃着手说道：“这不是事实，这只是现阶段的调查结果。世界上绝不存在没有联系的两件事物。受害者上车以后，凶手开车带他去隐秘地点，实施殴打、屠杀和挖眼。这个地点，要么是个可以开得进汽车的别墅，要么是个汽车能够抵达的荒僻之处，比如废弃的厂房、仓库之类。”

老毕很不屑地切了1声，跟曹小安抬杠道：“还有可能是山洞呐！”

“不可能！如果是山洞，尸身上1定会留下在泥水中拖拽的痕迹。而事实上，尸体既没有此痕迹，也没有被其他东西包裹过的痕迹。你们给尸体拍过照片，还登在各家报纸上，难道不是这样吗？”

老毕别过脸，撇着嘴不再说话。

曹小安继续说道：“我从照片上还发现了被你们忽略的另1个细节，钱老板的尸体在福州路被发现时，他身上的衣服几乎是干的。这1点除了能证明凶案并非发生在雨中之外，还可以推断出第1现场的大致范围。”

“哦？”

葛磊对曹小安的推理越来越有兴趣了，身体向前倾去：“那说说你的推断。”

“那夜雨停的时间是凌晨4点左右，天亮是5点。福州路是繁华的大路，天亮后抛尸1定会被人看见。所以，凶手利用雨停后到天亮前这段时间抛尸，这就可以推算出，从凶案现场到抛尸地点的距离不会多于50分钟的车程。可是在这个距离范围内并没有能把车开进去的别墅，最大的可能，就是城郊。既要在此范围之内，又要有藏匿条件，还要停着1辆汽车，同时满足这3点要求的地点肯定就是行凶之处。”

葛磊产生了1种恍惚的感觉，不眨眼地盯着曹小安，开口说道：“你发现那个厂房的时候，凶手就在里面，而且你跟他交了手？”

“是的，但是被他跑了。”

“有没有看见他的脸？”葛磊继续问。

“没有。他从头到脚都紧紧裹在黑色雨衣里。”顿了1下，曹小安继续补充说：“就像1个幽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