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以，自己死去，让哥哥活下来这种话，她真的说不出口。

并不是因为她的自私，也不是因为她享受现在的生活不想放手，是因为……

那个人不顾一切也要去完成的计划，根本原因，就是为了让她活着。

他是因为已经失去过她这个妹妹一次，才会去做这一切的，如果她这个被他付出生命挽救的存在此刻放弃了自己的生命去救他，那还有什么意义？

他根本就不会活着！

叶离九深深的明白这一点！

因为明白，才不想放弃这条被他救回来的命。

“画儿……”时北有些无奈的唤着她的名字，“不是说了吗，这件事都交给我，就这么不相信我？”

“我没有不信你……”叶离九下意识想要反驳，“我只是觉得，我和你，都只是没有特异功能的普通人类罢了。”

“起码找到那个帮助他的人，我还是可以做到的，嗯？”

“……可是我担心就算是找到了，也没有办法救我哥哥。”

意料之外的是，从门内传来一声平静的回音：“进来吧。”

听声音，她像是没有事的样子，叶离九松了口气，推开门进去之后，她对上了一张满是泪痕的面庞……

叶离九怔住了，随即，朝她走了过去：“妈妈，您还好吗？”

想了想，她又小声的道：“对不起。”

叶枫是为了拯救她这个会死亡的妹妹，才做出了这一系列事情，甚至于调换了她和叶离九的存在，让叶家父母伤心，不仅如此，他本人，还要为了救她死去……

她跟叶枫不一样，她没有那一世幸福人生的记忆，对于这些家人，她的情感不如他来的那么强烈，同样，叶家父母也一样，他们养了十八年的孩子，并不是她。

站在他们的角度，又何尝不是一个……

陌生的女孩，突然出现在自己的家里要融入这个家，还害死了他们的孩子呢？

除了对不起，她不知道要怎么表达自己此刻的心情。

所有的事情都已经成定局，她也很想说，自己并不想要他用死亡换来的人生……

可是对着那个人，她根本说不出口这么残忍的话。

叶离九想到的事情，木然又怎么会想不明白呢？

她懂她道歉的含义，也理解她此刻眼眶蓄满的泪水，可是……

同样，她也没有立场和资格，去责怪这个她。

这是她的女儿啊！

虽然她没有体会过，自己儿子口中那个，和眼前这个女儿一起长大的，那个充满了欢声笑语，幸福的叶家，可是她都明白的……

即使有些事情改变了，她的确是她的女儿。

叶枫为什么要让他们以为女儿死了，而不是直接调换两个孩子，是因为……他不想让他们，把那个叫林瑶的叶离九，当成真正的叶离九看待，他唯一的妹妹，只有那个小九，叶家唯一小公主，也只有她。

可是……

让那个叫林瑶的女孩过一段幸福的人生，然后借用她的身体，是叶枫和前世的林瑶的约定，因此，林瑶是必须要来叶家生活的。

她什么都知道了，却觉得，比什么都不知道要来的痛苦的多。

这些年，不止她一个人，叶家的所有人，都对叶枫这个行踪捉摸不定，抛弃自己责任的少爷心怀不满，他被误解的那么深，却从来不曾为自己辩解过一句。

如果不是因为小九今天的眼泪，他恐怕会继续这样让他们误解下午，直到他悄无声息的死亡吧。

做一个叛逆的儿子，让他们都讨厌的孩子，比一个懂事听话的孩子，失去的时候，他们的痛苦，会减轻的多得多，是吗？

他是这么想的，对吧？

木然觉得……他真傻。

这是她的孩子啊，不管他是什么样子，她都会爱着他，他以为自己叛逆一些，任性一些，自私一些，她就会收回自己的爱吗？

不会的。

失去他的时候，她仍然是这个世界上最痛苦的人。

正因知晓了这些，了解了他内心真正的情感，感觉到他对这个家那么深厚而又浓烈的爱，木然才更加的痛彻心扉。

如果，如果过去……

她能对他多一些关爱就好了。

木然抱住了眼前失而复得的女儿，看着她泛红的眼角，自己的眼泪抑制不住的滴落，这场因缘之中，谁都没有错，他们都承担了自己该承担的后果……

只是这后果，对于一名母亲来说，真的太过于残忍了。

她注定会失去一个孩子。

只是那个孩子，以前是小九，现在……是小枫。

为什么她就不能，像别的母亲那样，和自己所有的家人幸福的生活在一起呢？

*

由于叶枫的事情给叶家父母造成的冲击太大，叶离九并没有和时北一起回两人住的公寓，而是守了木然一个晚上，也陪着她掉了一整晚的泪。

第二天中午，她戴着墨镜，顶着那双哭的红肿不已的眼睛回了公寓。

推开门的时候，时北就站在门口，因为提前接到了她的消息，第一时间将她抱了起来，将女孩的墨镜取下来，看着她憔悴苍白的脸色，心疼的皱着眉：“累不累？要不要休息一会儿？”

“不累。”女孩开口的声音沙哑低沉，听起来甚是尖锐：“就是心里很难过很难过，不知道要怎么办……”

“画儿，你该休息了。”

时北将人抱回了卧室里，转身去给她放洗澡水，而后将提前泡的蜂蜜水递给她：“润一下嗓子，待会去泡个澡就休息，其他的事，我来解决，嗯？”

解决……？

叶离九怔怔的看着他：“哥哥，你知道……”关于我大哥的事了？

“嗯。”时北在她身侧坐下，任由女孩靠在他怀里，轻声道：“之前有调查到一些，只是没想到会那么离谱，我只知道他跟你转生为叶离九有关系，没想到背后会是这样，昨天你们在客厅那会，我才突然意识到的。”

实际上，时北查到的事情，足以颠覆他的认知。

他是个不信鬼神的人，只是小姑娘转生成为了叶离九，他便相信她，他所信的，只是他的小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