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川唯，你是在威胁我吗？”

冬枣举着手机，脸上没有丝毫惧怕之色，只是冷冷的盯着拿枪指着自己的家伙。

“我、我没有……”

“那么，把枪还给我。”

“不要！”

“那你就杀了我。”

“我……”

一听这话，绿川唯立马就迟疑了。

他拿着手枪，根本不敢扣动扳机，没法做到干脆利落。

优柔寡断……是一个人最大的缺点。

在调查中，与其相识的同期、同学，都将“诸伏景光”评价为“温柔”。说起时，也是一副“那家伙很温柔”的表情，像是找不出什么其他的说辞来。

优柔寡断、随波逐流的诸伏景光……最容易，变成自己想要的模样了。

“怎么？不敢？”

冬枣饶有兴致的看着他，像是找到了什么好玩有趣的东西一般。

甚至还大有不怕死的精神，握住了绿川唯的手，帮他上了膛，让枪口死死的紧贴在了自己的心脏处。

“只要按下扳机，那么一切就都结束了。”

冬枣循循善诱着，甚至还很贴心的，将绿川唯的食指，放在了扳机上。

只要那么轻轻一用力，自己这个掌握着诸多人人生的家伙，背负着命运与撼动国家根基秘密的家伙……就会消失于世，所有的罪恶都将会在此刻终结。

如果是最初的绿川唯，或许的确能够毫不犹豫的，做下这样的选择。

被公安洗脑的他，心中充满了使命感，一心想要守护好这个国家。

然而漫长枯燥的卧底生活，与常识中截然不同的步调，扰乱了他的心智，让他越发陷入痛苦与迷茫之中。

表面上看着，似乎与寻常无异。

实则每当照镜子时，他总会望着镜中的自己，久久无法回过神来。

镜子中的人是谁？

我认识他吗？

为什么他的脸，如此陌生？

迷茫的心，最容易被经验丰富的猎手抓捕，颠覆他原本的世界与认知，灌输自己想要的东西。

于是……

心不再坚定了，无法再豪放正义之词，说自己想要“守护”这个国家。

优柔寡断的特性再次浮现。

表面上有着苏格兰或是绿川唯身份的他，实则内心早已回到了“诸伏景光”的状态。

苏格兰会因为任务杀人，绿川唯会因为使命感杀人……

但诸伏景光，绝对不可能去做出那样的事。

因为那是他心里，唯一残存的“洁白”。

“我、做不到……”

被逼迫的绿川唯，无法做出那样的行动。

于是，他将枪口转向了自己，用枪口对准了自己的心脏。

做不到杀掉对方，那么所能做的，只有自我了结。

自己方才，已经做出了那样的事，绝对不可能有被原谅的可能。

与其等到对方，再给出让自己痛彻心扉的惩罚，不如自己了结，将这一切都画上圆满的句号。

自己早已偏离正轨了……

既然如此，就让残存的骄傲，将自己带走。

“那你开枪吧。”

冬枣并没有阻止他，反而还催促道：“要开枪就利落点，我不喜欢犹豫不决的人。”

是了……

犹豫不决，只会让自己错过太多太多。

如果当时的自己没有犹豫，而是立即就扣动了扳机，是否也不会有现在的局面出现？

我是谁？

苏格兰？

绿川唯？

还是……

诸伏景光？

“能最后再唤我一声‘景光’吗？”

他闭上了双眼，期待着对方能再次唤出自己的名字。

可现实很是残酷无情，对方甚至连拒绝的声音，也没有发出。

也对……

有人会因为狗的死亡，伤心不已；也有人能狠下心来，吃掉陪伴自己多年的宠物的血肉。

果然，是奢望啊。

绿川唯苦涩一笑，随即毫不犹豫的扣动了扳机，让死神降临，带着自己离开人世。

可令人倍感诧异的是……

当自己按下扳机的那一刻，意料之中的事并未发生。

也就是说，子弹……

并没有射出。

难道是卡住了？

不、不对！

绿川唯像是反应过来了什么一般，连忙睁开双眼，将手枪弹匣卸下进行查看。

才发现——

原来，弹匣竟然是空的，根本没有任何子弹！

因着自己是第一次，接触便携式手枪的缘故，才没有从重量上发觉，有任何不对。

若是一般手枪……

想必自己在拿到手上的那一刻，就已经可以发觉，里面没有装有任何子弹了。

毕竟这样的训练，对于特工性质的情报人员来说，是必要的。

因此，绿川唯有着绝对的自信，自己可以分辨出来。

可惜……

终究是败在了冬的手上，因为他所使用的，并非是寻常型号的枪支。

“……你该不会，早就料到了吧？”

绿川唯放下了持枪的右手。

手顿时只觉得一软，原本拿着的便携式手枪，竟“啪嗒”一声掉落在了地上。

而冬枣见状，似乎并没有想去捡起的冲动。

“我只是担忧，你抢枪想要杀死我的场景出现。毕竟在此之前，也不是没有过那样的事发生。

因为瞒着组织，与泥惨会的人来往，那人被带入了监察室接受询问调查。途中，情绪突然变得激动起来，原来是因为染上了违禁药品。

变得暴躁激动的他，像是发了疯一般，抢夺了监察官随身携带的枪支。因此，导致了一名监察官，失去了他宝贵的生命。

于是，从那之后，监察官们所随身携带的手枪，换成了模型枪。

一旦对方抢夺枪支开枪，就会发现枪中其实并没有填装子弹。而训练有素的监察官，自然可以趁着那个空隙，将对方击倒擒拿。

令我意外的是……你最后竟然将枪，对准了自己。不过，这也恰巧是我最为满意的一点。

毕竟，无论是猫还是狗，只要做出任何伤害主人的事，那它连身为‘宠物’的资格，都不可能再拥有了。

所幸我脾气还算是不错。

不然，若是换成了脾气暴躁的人，想必它已经成为了一具尸体吧。”

说罢，他便站起身来。

居高临下的望着绿川唯，并没有给出任何特赦。

“现在，回归正题。因为你的缘故，导致楠田陆道暂时从预定名单上，被移去了名字。也就是说，‘苏格兰’这个代号的继承者，将由其他人来担任。

值得一提的是，那个人——不会是你。”

什么？！

绿川唯瞳孔陡然一震。

虽然他早已料到，会是这样的结局。但当真正从对方口中听见时，才突然明白，原来竟是那样的绝望，让自己顿时就感觉，世界仿佛已经失去了色彩。

“……又会是谁呢？”

“啊？”

绿川唯愣住了。

有些不明白，这话语中的含义，是否真的是自己所以为的那样。

还是说……

对方只是在开玩笑？

“——身为组织成员，动用一些小手段也未尝不可，这是立足之根本。更何况，你并未做出任何伤害他人的举动，无法适用《组织管理条例》的‘内部残杀’惩戒。

你所做的‘盗窃’，因着是第一次的缘故，根据《组织管理条例》，至多只是扣上当月奖金而已。

按照原本的候补名单，若是楠田陆道无法顺利成为‘苏格兰’，那么这代号……最终还是落在了你头上。

所以……

恭喜回家，苏格兰。”

他的嘴角勾起了明显的弧度，眼神十分温柔的盯着自己，淡淡的陈述着某个决定。

令绿川唯一时间，只觉得烟花突然在自己脑海中，绽放开来。

喜悦！

激动！

兴奋！

终于不再是绿川唯了。

而是……苏格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