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边泛起鱼肚白的时候，阳光穿过云层，轻飘飘的光线像是纯洁的羽毛，洒落下来，驱散了冬夜的寒冷，带着明媚的风拂过街道，枝头几缕细小的花朵绽放，纯白晶莹的花瓣，微微一颤，飘落，落在那米色帘布的窗沿上。

窗开了。

许蕴书往下看的时候，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

麦克回来了，在消失了很多天，并且在基地里制造了一系列麻烦后。

他的表情有些茫然，裹着大衣，不知在这站了多久，大衣结着一层薄霜。

许蕴书没有多说什么，将他拉进了房门，寒气被关在外面，门合上的时候，挂在门边陈旧的铃铛晃动了几下，摇曳出细微欢乐的叮铃。

“你身上的伤还好吗。”

许蕴书问，麦克方才走路的动作有些奇怪。

麦克回神：“嗯……你的呢。”

许蕴书不在意的笑笑。

他有种小心翼翼的感觉。

麦克看了一会，突然张开手，将他抱住了。

许蕴书看着突然扑过来的麦克，先是惊讶，随即眼中泛起真切的喜悦，抬起手臂，轻轻的将他环住。

“先去洗漱，等下过来吃饭。”

睡了一个回笼觉的麦克慢吞吞的爬起来，走向浴室，过来一会儿水流哗哗声响起，麦克手上拿着牙刷出来了，他道：“你做的？”

许蕴书淡定的将被子整理好：“放心，我的厨艺大有长进。”

麦克不信，但不知想到了什么，嘟囔了一下，走回浴室了。

等麦克下来的时候，许蕴书已经摆好了碗碟，早餐很简单，鸡蛋和香肠，煎得恰到好处，浓郁的香味散发出来，麦克顿时觉得饥肠辘辘。

在厨房里拿碗碟的许蕴书看起来有些陌生，像完全从云舟首领的身份中脱离了出来，也没有麦克记忆中的冷漠气息，整个人都显得有点不真实。而麦克也难以想象对方就是云舒。

许蕴书：“愣着干什么，下来。”

两人相处和睦，之前的冲突似乎不见了，麦克也没提起过离开的事情。

但这样的生活对于许蕴书来说，就像是踏着水上的薄冰，总有碎裂的一天。

他不知道麦克为何回来，只想知道他是否再次离开。

克从桌子上抬头，叼着面包问：“你做什么，不来吃？”

许蕴书盯着厨房窗户对面，良久道：“我还有事，先出去一下。”

看着拿了外套匆匆出门的许蕴书，麦克重新低头吃东西。

啪嗒，门又开了。

许蕴书侧身：“你不会突然又跑了吧。”

麦克淡然：“有契约，我到哪你都能知道。”

许蕴书眉梢一跳，决定回来再好好谈谈。

等许蕴书走了后，麦克在屋子里转了两圈，客厅还放着他以前的猫爬架，上次看见的时候落了灰尘，现在似乎被整理过了，焕然一新，麦克以前也不常爬这个的，不感兴趣的走过。

对了，麦克忽然想起什么，往许蕴书的房间走。

如果他打算重新留在这里，那得多些自己的东西才行，麦克喜欢他的领地里都是自己的气息。

麦克蹲在自己以前的窝旁边，捻起上面的黄色塑料鸭子，轻轻一捏。

嘎——嘎——

像要断气的声音。

距离他玩这个玩具也有两三年了，麦克有些走神。

事实上碧玺告诉他许蕴书是云舒的时候，他一直都是恍惚的状态。

碧玺：“你问自己，许蕴书有什么不同之处，让你对他的关心远多于以前的主人。”

麦克：……

他知道碧玺没有骗他的必要，而且种种指向确实说明了许蕴书和云舒之间的某种联系，麦克觉得自己好像一脚踩空，本来踌躇满志的想要出去大干一场，结果有人告诉他没有必要，你要的东西就在不远处，走几步就能看到。

然后心里就有点空落落的。

“那气息呢，我感觉到的云舒的气息呢。”

麦克问碧玺。

碧玺其实觉得麦克所说的气息很不靠谱，但也没有再劝：：“你自己决定吧，是回去找他，还是继续去寻找……你要知道，这么多年过去了，你早就不是曾经的小黑猫，云舒也不再是曾经的模样。”

他搭着麦克的肩膀：“而我是你的哥哥，这点永远不会变，我支持你的任何决定，但无论做什么事都不要伤害到自己。”

然后麦克选择了回去。

麦克想到碧玺的时候，不知道对方就在屋外的不远处，和许蕴书相对而立。

碧玺哼了一声：“你喜欢麦克？”

他现在已经不执着于叫麦克翡翠了。

许蕴书缓缓点头：“恐怕你来不是问这个的吧。”

碧玺走了几步，许蕴书并没有被对方这超乎常理的形象吓到，只是平淡的望着。

再一次为对方和云舒如出一撤，连表情都一模一样的脸感到厌烦，碧玺道：“你要向我保证永远不会伤害到他。”

许蕴书：“这点我很明白。”

碧玺冷声：“但是信用不怎么好。”

他指的是对方私下加固了契约，和让麦克受伤的事。

许蕴书眼神一暗：“我尊重麦克的意愿，只要他不离开我。”

碧玺看着对方不语，身上黑烟缭绕。

许蕴书：“作为麦克的哥哥，如果你想要承诺，这是我的最大的限度。”

碧玺呵呵一笑，突然有些恶劣的意味。

“这点我还是相信的，云舒虽然自私，但是好歹从不骗人。”

许蕴书微微皱眉，那相似的名字音调，但从口吻上来看，对方说得并不是自己。

碧玺恶意满满：“你知道麦克这个名字是谁取的吗，他铃铛上的字是谁刻的，他又在找谁？”

许蕴书感觉有点不妙，预料到下面的话他将非常不爱听，但他从不是退缩的性格，又事关麦克，只好忍耐着听对方说下去。

“你又知道他为何回来吗。”

碧玺进一步问。

许蕴书忽然打断：“无论他过去如何，又为了什么原因回来，只要他现在选择在我身边就足够了。”

碧玺：“那你也不想知道他做的所有事都是为了云舒，他的第一任主人？现在他回来也是因为这点，他觉得你就是他曾经的第一任主人。”

许蕴书沉默。

碧玺：“至于麦克会不会离开，这点你可以放心，他是不会放下云舒的。”

似乎调节好了情绪，许蕴书云淡风轻的道：“虽然我不知道你们是怎么判断的，但如果我和……云舒，是同一个人，就没有什么好介意的。”

碧玺不信，自从麦克觉选择回去，他越想越不甘心，觉得得给许蕴书一点教训才是，没得便宜了对，于是有了今天的对话。

碧玺：“记住你的承诺。”

许蕴书微微一笑：“没什么好介意的，更何论迁怒麦克。”

事实只有他自己知道。

许蕴书回到了家，关上门，那时他的脸色有一瞬间很难看，阴霾笼罩了整个人，他低头顿了顿，再次抬头的时候，所有的阴沉消失了，和刚出门的时候一样。

餐桌上没有人，杯盘狼藉。

许蕴书揉了揉额角，认命的开始收拾，他知道以后的生活少不了这样的事情，虽然有点不适应，但许蕴书对此并没有不悦，甚至甘之如饴。

他品尝到了一点类似于家的感觉。

“麦克。”收拾完一切，许蕴书擦拭了手，叫着对方的名字。

没有回应。

许蕴书一顿，话说从他进来开始，四周都一直没有动静。

心中微微一紧，许蕴书上楼，沿途一一打开了房门，却没有对方的身影，心缓缓下沉，他走在过道上，一边叫着对方的名字，打开了书房——还是没有人。

许蕴书最后来到了卧室。

空荡荡的，被子平平的铺在床上，就在许蕴书要门关上的时候，突然发现了什么，停住了动作，往里面走。

黑猫平平的趴在被子下面，乍一看完全没有痕迹，只是一双黑色的耳朵在被子边，暴露了他的身影。

许蕴书不动声色的走进，忽然一掀。

麦克惊恐的看着他。

许蕴书还没来得及怀念对方许久不见的黑猫形态，就立马察觉出不对劲。

麦克似乎很心虚。

许蕴书得出这个结论。

他不动声色的道：“还想睡觉？”

“喵。”麦克闭上眼。做趴伏状，似乎真的要睡了。

许蕴书弯腰，将对方抱起来。

麦克马上睁眼，但是来不及了，他藏在肚子下的小黄鸭露了出来。

脏兮兮的躺在床单上，雪白的床单黑了一块。

许蕴书：……

许蕴书：“……你很喜欢？”

麦克试图卖萌：“咪？”

声音很不成功，像是当年一样，但是许蕴书没有像当初一样把他丢下去，而是笑了，琥珀色的眼眸里都是温柔，动作万分怜爱。

“你可以在任何地方玩。”

麦克挣扎了一下，看到对方突然其来的灿烂笑容，愣住了。

似乎能一直这样也不错？

外面，阳光正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