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我不该告诉你六耳的死讯。”牛魔王说道，“我没想到会把你打击到这个地步。”

“早晚的事情。”祖不惑说道，“我早晚会变成这样。”

“可你不能这样！”牛魔王一拳砸在了餐桌上，餐桌裂成碎片，连地面都出现了裂缝。

“你是妖帅！是黑圣！是妖族第一勇士！”牛魔王冲上前，拎起祖不惑的衣领，“连你都意志消沉，不愿反抗，那这些小的怎么办？他们看着自己最崇拜的妖怪，变成了最让人不齿的可怜虫？他们的幻想破灭，变得和你一样意志消沉？”

祖不惑没有和他对视，眼神撇向一边，满眼都是疲惫。

他不想和牛魔王争论，也不想再多说什么。

“你知道我们为什么能和天庭战斗那么多年？为什么这些凶残无比，心怀鬼胎的妖怪能一直聚齐在一起？为什么明明越打越没有希望，我们一直坚持着？”牛魔王将头凑到祖不惑眼前，“不是因为我们这七个！是因为你，因为你黑圣！”

牛魔王伸手一指殿外，有几个牛妖探头探脑不敢进来。

他们听到了餐桌碎裂的动静，想进来看看，结果刚到门口就看到牛魔王抓着祖不惑的领子。

这两位吵起来了，恐怕没有妖敢上来劝。

看到牛魔王手指指向，几只牛妖吓得立马缩头。

“他们都知道，只要你活着一天，你就永远冲在他们，永远挡在他们前面，他们可以放心地跟着你的背影冲锋，他们可以看到你每一次浴血归来还安然无恙。”

“你知道那些日子里哪一天最让我难忘？是你敲烂勾陈大帝头颅的那一天，”牛魔王说道，“那一天神族都陷入了迷茫，而我们都在欢呼，欢呼妖族第八圣的诞生，也就是那一天，我才真的相信，我们能赢过天庭。”

牛魔王说着用他的头狠狠撞了祖不惑脑袋一下。

祖不惑头顶鲜血直流。

“老牛，你做什么！”铁扇罗刹女站起来说道。

“你别多嘴！”牛魔王转头瞪了她一眼。

铁扇罗刹女停下了脚步，僵在原地。

这是他们成亲以来，牛魔王第一次对她发火。

“别在这儿和我搞什么心灰意冷那一套！所有妖怪都可以放弃，唯独你不行！你是妖族的旗帜！连你都不愿继续抗争了，妖族就没人愿意了，我们就彻底沦为砧板上的鱼肉，随天庭宰割！你知道牛族和罗刹族多少妖怪崇拜你？多少妖怪把你当成一生的目标？你又知道，昨日那番演讲，激励了多少妖怪？”

“他们看到了，看到了妖族的传奇还活着，看到了他依然不遵从命运，看到了即使面对南极长生大帝，他依然是最嚣张，最狂妄的那一！刚刚你给他们希望，不能现在就夺走！从你来到了翠云山，有多少妖怪想见你？不仅仅是牛族和罗刹族！有些妖怪更是不远千里，只为遥遥看你一眼！”

“我们没有活路，只有继续抗争，才有一线希望，你以为让我们当缩头乌龟，天庭和灵山就会放过我们了？当年那猴子不过练成本事，天庭就找上门来！他们现在是不敢动我，但以后呢？我寿命再长，也有衰老死亡的一天，那时候罗刹族和牛族如果没有诞生和我一个级别的妖怪，就只剩下灭族了，而天庭和灵山很可能不会等到那一天，可能等他们准备充足了，就会动手。”

“那一刻，你就是妖族的罪人，如果说那猴子挑起了妖族的反抗之心，那你就是凝聚了妖族的力量，给予了妖族希望！如果这个时候你放弃了，那你和那猴子，和鹏魔王还有狮驼王他们，有什么区别呢？你一样是个叛徒。”

这一番话说下来，牛魔王松开了手。

祖不惑仰面倒在地上。

“我才知道，原来你这么能说。”祖不惑低声道。

“我给你一天的时间考虑，如果你还是这幅死样子，那不如我就在这里杀掉你，告诉小的们你战死了。”

牛魔王说完，怒气冲冲地走出了宫殿。

他的脚步很重，震得整座翠云山都在抖。

“小黑……”铁扇罗刹女俯下身子，用手帕擦掉了祖不惑头上的血迹。

“你牛大哥很冲动，但我觉得他说的没错。”铁扇罗刹女说道，“我们愿意抗争，是我们自愿，和你没有关系，你不能把一切责任都抗在肩上，更不能弃我们而去。”

“好好想想吧。”铁扇罗刹女也追着牛魔王的脚步离开了宫殿。

“我们也出去转转。”熊黑对九玫使了一个眼色。

他们两个也很快离开了。

只剩下祖不惑躺在地上。

头顶的伤口不浅，祖不惑感到阵阵疼痛。

牛魔王只想着让他清醒，不再那么颓废，不然以他的力量，这一撞足够将祖不惑脑袋撞成碎片。

七宝清净竹出现在了祖不惑身边。

祖不惑伸手，七宝清净竹却躲开了。

当初他能驯服七宝清净竹，是靠着强大的意志和目标。

可见到六耳的尸体以后，他的意志终于开始动摇，目标也不再那么坚定。

虽然重新认主，但面对这样颓废的祖不惑，七宝清净竹有些抗拒。

“连你也要离开我吗……”祖不惑喃喃道。

“当”的一身，随心铁杆兵落在了祖不惑身边。

祖不惑这才想起，他把这根棍子从房间内拿出来时，随手放在了餐桌旁。

“六耳哥……”祖不惑起身，一步一顿地走入了猕猴王所在的房间。

透明棺材内的猕猴王表情十分安详。

祖不惑将随心铁杆兵拿起，想重新放回猕猴王头顶。

“或许我配不上你的武器。”

然而就在随心铁杆兵靠近猕猴王头顶的那一刻，一道金光出现，射在了祖不惑手臂上的金色固体上。

祖不惑一阵恍惚，仿佛耳边又传来了声音。

“拿我的头颅，去换取他们的信任。”

声音变得清楚了许多，这个声音很熟悉。

似乎在六百多年前，他听过。

眼前白光出现，祖不惑渐渐失去了意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