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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半时分，顾氏和楚枫裹在被子里半梦半醒，外面忽然响起一阵敲门声。

这柴房太冷，能让他们用以御寒的又只有身上的衣物和两床被褥，睡觉时恨不能把头都缩进被子里。

饶是如此，也冷得不行，根本睡不踏实。

“谁啊？”

顾氏迷迷瞪瞪地问外面的人。

门外还是那个平日给他们送饭的男声，说是二老爷为了他们跪求在老夫人门外，老夫人心软，已经答应放他们出去了，让他们收拾收拾这就去玉兰院。

二人大喜，睡意全无，赶忙从被子里钻了出来，整理了一番仪容，这才开门。

夜风嗖的灌了进来，激的两人一哆嗦，贴在一起挽住对方手臂。

“快，快，去玉兰院！”

顾氏打着哆嗦说道，声音因为寒冷而颤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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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枫依偎在她身旁，对眼前下人很不满意：“既然都放我们出去了，你怎么也不知道给我和母亲取个手炉拿件斗篷来？这点眼力劲都没有吗？”

那下人呵呵地笑着，陪着不是：“是小的的错，没想起来。不过这深更半夜的，再折回去拿只怕弄出什么动静，惊扰了老夫人。”

“她老人家刚歇下没多久，若被吵醒只怕会不高兴，一个弄不好就反悔了不许二夫人和五小姐出来了。”

顾氏心头一紧，忙摇头：“没事没事，几步路的功夫，忍忍就过去了，快走吧。”

说着捏了捏楚枫的手臂，示意她不要再多说。

他们这个时候被放出来，说明二老爷一直跪在老夫人那里，扰的老夫人现在才睡下。

要是这个时候节外生枝，没准真要把他们重新关回去了。

想到这几日受的苦，顾氏就恨不能多长出几条腿来，立刻跑到玉兰院去。

她真是再也不想待在这个柴房里了！

楚枫也不想再受苦，哼了一声没再说什么，跟着顾氏一起走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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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人在前面举着火把引路，两人跟在他身后，走出一段距离后楚枫忽然停下了脚，不再前行。

“这是要去哪？”

她皱眉道。

“玉兰院不在这边！”

顾氏一怔，也跟着停了下来，紧张地看向四周。

她虽然嫁来楚家十几年，但基本都待在楚家大宅，很少来庄子上，偶尔过来也有下人引路，自己并不太记路。

何况冬夜里四野一片漆黑，他们现在唯一的光源就是前头引路的下人手里的火把，她就更分辨不出自己身在哪里了。

但楚枫不同，她过年后没多久就被赶到这庄子上了，已经在这住了快一年，对周围早已熟悉。

玉兰院在哪她很清楚，现在这个方向不对，分明是在往相反的方向走！

那下人也停下脚，转身对两人道：“玉兰院确实不在这边，这是往青园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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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夫人虽然准二夫人和五小姐出来了，但五小姐您早已被驱逐出楚家，是不能去玉兰院的。”

“小的先送您回青园，待会再带二夫人去玉兰院。”

青园是楚枫在庄子上的住处，在别院的最深处，僻静，也偏远，屋舍自然也不像水云轩和玉兰院那样好。

楚枫面色一白，本就发抖的身子抖的更厉害了。

“我爹不是跟祖母求了情吗！”

她不服气地说道。

下人堆着笑脸道：“二老爷是求了情，老夫人也答应将您二位放出来，但没说别的啊。”

“老夫人不发话，我们做下人的也不敢胡乱揣测，只能将您送回原来的地方了。”

楚枫委屈地红了眼眶，转头看顾氏，摇了摇她的胳膊，想让她求情带自己去玉兰院。

去了玉兰院，没准等母亲他们回城里的时候，她也能悄悄地跟着回去呢。只要祖母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她就不必再住在这庄子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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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若回了青园，不在父亲母亲跟前，他们是不敢主动跟祖母提起带她回去的话，那她就得继续住在庄子上了。

寒风呼啸，火把晃动，下人被冷风吹的搓了搓胳膊，不耐烦道：“二夫人，五小姐，快些吧，别在这耽搁了。”

顾氏看着一脸哀求的女儿，虽然心疼，但知道自己这次闯了大祸，能侥幸逃脱已是不易了，哪敢这时候再去触老夫人的逆鳞，只能安抚楚枫：“好孩子，你再忍忍，等娘回去了，一定想办法来接你！”

这就是不肯带她去玉兰院了。

楚枫心生怨气，撇开挽着她胳膊的手，气冲冲地向青园走去。

顾氏忙跟上，举着火把的下人也跟了上去。

三人离青园越来越近，即将抵达时，顾氏忽然听到不远处的黑暗里传来一阵刺耳的笑声。那声音嘶哑癫狂，将她吓了一跳，倒退两步再次抓住了女儿的胳膊，和她抱在一起。

楚枫不耐地将她推开：“怕什么！是大伯母。”

大伯母？

顾氏很久没听到这个称呼了，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是魏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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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仔细听了听，那声音果然带着几分熟悉，还时不时地在念叨着什么“大郎”，“昊儿”，“吃饭”，“别怕”。

声音断断续续，疯疯癫癫，在深冬寒夜里更加瘆人了。

楚枫不以为意地继续往前走，顾氏跟上，道：“她每天都这么闹吗？你住的地方也能听到？那岂不是很吵？晚上怎么睡得了？”

楚枫缩着脖子冷哼一声，口鼻间喷出的仿佛不是白气而是一团火。

“吵又如何？时间长了也就习惯了。难道我睡不着，你和爹就会接我回去吗？”

说着狠狠地剜了顾氏一眼，觉得自己前两日就不该为了顾氏去闹，不然也不至于挨这几天冻。

顾氏讪讪地笑了笑，正欲再说什么，那引路的下人忽然道：“二夫人很久没见过大夫人了吧？正好路过，不如进去看看，探望大夫人一番如何？”

顾氏和楚枫皱眉，同时转头看向这人。

魏氏都已经疯了，对楚家早就没用了，他们闲得慌吗大半夜地跑进去看她？

何况就算要看，那也该是他们做主子的主动开口提起，下人才能顺势说几句。现在他们提都没提，这下人疯了吗在说些什么胡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