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复礼眉梢微挑，有些诧异地看向凌墨。

凌墨当他是不解他为何这样说，便将楚家的事大致和他说了，包括楚大老爷将自己的亲生儿子送给威远伯做禁脔，魏氏派下人将楚四小姐推入湖中，以及楚家二房谋划假山贼事件等等。

沈复礼听得啧啧称奇：“这楚家不过一个商贾之家，事情倒是不少啊。”

而且桩桩件件都脏污不堪，随便哪个都是能下大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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尤其是楚大老爷，竟然能做出把自己的亲生儿子送去做礼的事情。

不过沈复礼听听也就算了，并没有太放在心上。

他从小在宫廷里长大，见过的阴私无数，比这更脏更烂的都有，再见到这些也不觉得太过惊奇。

让他惊奇的是……

“你对这个楚四小姐似乎青眼有加啊，竟然主动开口为她说话。”

沈复礼笑看凌墨，意味深长地说道。

他不仅为了楚四小姐反驳他，还为她仔细解释。

沈复礼将凌墨上下一番，又仔细回想那位楚四小姐的样貌。

虽然记不大清了，但印象里刚从水里救出来时，面色虽苍白，却也能看出是张美人的脸，只是年岁尚小，还未长开。

再想到凌墨的年纪，沈复礼不禁笑道：“阿墨也到了成婚的年纪了，开始思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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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墨见他听了半天就得出这么一句，没忍住白他一眼。

“别胡说，我只是觉得楚四小姐有趣罢了。”

一个十几岁的女孩子，自幼生长在内宅，生父不喜生母离世，换做旁人怕是只能任劳任怨受尽欺凌，即便心中恼恨也只能是恨而已，想不出什么主意逃离，更别谈反击报复。

但她却一边装出一副柔弱样子，一边狠狠地报复回去，撕掉楚家的皮挖烂楚家的肉。

想想楚家这大半年发生的事，他就忍不住想笑。

被一个小姑娘耍的团团转，偏偏不知道敌人是谁，整日里互相猜疑，但谁也猜不到那个小姑娘头上去。

就像惠姑说的，她之前十几年必然真是一副软弱的性子，这才能不惹人怀疑。

但软弱的像个兔子似的小姑娘，一朝长大，就打了所有人一个措手不及。

沈复礼哈哈笑了，凑过来问：“就只是有趣而已吗？”

他本是有意调侃，凌墨却认真地想了想，道：“还很厉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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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做的事情桩桩件件都安排周到，他只需要给她人手，其他的都不用管。

如果那女孩自己人手足够，甚至都用不着他帮忙。

沈复礼见他竟还夸上了，笑道：“那就托你帮忙稳住这个厉害的小姑娘，说不准以后我也有让她帮忙的地方呢。”

凌墨看他一眼：“可以啊，记得付钱。”

沈复礼哈了一声：“什么钱？”

“请人帮忙，可不得付钱吗？”

凌墨道：“难不成王爷想吃白食？”

沈复礼抬手捶他一拳：“还说没思春，这就开始帮人家要钱了。”

“你认识那楚四小姐也才几个月而已，咱们可是从小长大的情分，你这就向着她说话了？”

两人笑闹着，屋檐上鸟雀惊起飞走，盘悬着飞往别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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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得了官身之后楚家本是日日喧闹，要么有人上门做客，要么家里少爷小姐们出门游玩。

但自从出了误伤曹公子的事，楚家便再次安静下来了，两房少爷小姐都不敢轻易出门。

虽然银子往威远伯府送了很多，但事情究竟能不能压下来，能压成什么样，还要等结果。

是能当做无事发生彻底揭过，还是要让楚昊过一遍衙门，现在还不好说。

没有定论之前，楚家人都不敢在外面惹是生非，生怕再招来什么祸事。

即便没有祸事，若是惹了老夫人或大老爷不快，也会遭到一顿斥骂。

一时间楚家又像跑官时那般，气氛压抑，四下里都安静无声。

但这安静并没有持续太久……

这日，魏氏刚去探望了楚昊，回来时面色沉沉，眼中又是担忧又是气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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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夫人虽然让楚昊禁足，但没说不许人去探望，她便时常带些楚昊爱吃的东西过去看他。

一是查看楚昊额头的伤势，二是免得家中下人因为楚昊闯了祸受了罚就怠慢他。

但楚昊并不领情，几乎每次都要跟她吵闹，闹着要知道有关楚虞的事，闹着要他们把楚虞手里的东西拿过来给他谋官身。

经过那日的事，魏氏哪还敢跟他多提一句，于是每次都不欢而散，今天更是直接被楚昊推了出来。

魏氏心烦得很，走路时低着头，经过游廊转角时没看到前面的人，跟人迎面撞上。

她惊呼一声抬头，待看清对面人影后当即横眉倒竖，一把揪住对方耳朵：“你个小贱蹄子站在这里作甚？故意撞我是不是？啊？”

“我看你是日子过得太好了，忘了自己是谁了吧？见了我都不知道退让行礼了，还敢撞我？”

她手上用力，似要将楚虞的耳朵拧下来一般，疼的楚虞眼中当即泛出水光。

魏氏一看到她这张脸就想到当初的叶氏，心下更恨，恨不能将近来无处发泄的怒火都撒在她身上。

楚虞从花园回来路过此处，看到魏氏从游廊转角而来，本是要退到一边行礼，没想到魏氏低着头走得又快又急，她才站定，她就直接撞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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撞了她不算，竟还反过来说是她撞了她，上来就对她动了手。

春笙见状大急，赶忙就要过来阻拦，却被周妈妈死死拦住。

周妈妈知道夫人最近心情不好，眼下这是四小姐倒霉撞枪口了，夫人趁机拿她发泄呢。

四小姐虽然也是主子，但只是个无足轻重的主子，被夫人打了也就打了，又能怎样？

让夫人拿她发泄一番，回去后夫人就不会冲他们这些下人发火了，不是正好？

所以她不仅没有阻拦，还帮着挡住春笙，一步不让她靠近。

魏氏揪着楚虞的耳朵，边拧边骂，骂她，骂她娘，骂她弟弟，说他们一窝狐媚子，没一个好东西。

她越骂心里越痛快，越痛快手上就越用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