赋凉蹙眉，他料不到子兮会问得如此直白。

子兮捕捉到了赋凉眼中的嫌弃，这会儿倒也不恼火，直接一打响指，快意道，“看吧，你一点都不喜欢我，甚至有点看不惯我。试问，凉王对他未来的王后如此不满，为何非得结这亲呢。”

赋凉听罢，脸上难得的染上了笑意，他很满意她的自知之明。

“你倒是与我想到了一处。”他轻哼道。

子兮有些得意，“所以凉王快些前去跟夫人表明你的意思，夫人如此深明大义，定不会不顾你的意愿执意逼迫你的。”

赋凉扫了眼满脸堆笑的子兮，撇下她径直往前去。

子兮楞在原地，她看着赋凉的背影发愣，愣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可谁知话未出口竟被赋凉抢了先。

“沙棘妖有一说一，你见群臣对她可敢违逆？在这妖界，她的话就是分量。”他背对着她，自顾自的离去。

“难道你都说不上话？你可是凉王，在这妖界，你的话应当最有分量！”子兮不依不挠的喊话，而他却不再回话。

他心中有数，今日的决议他自是有方法可否了去。

子兮愤恨的看着眼前的背影，对着他的后脑勺就是一阵拳脚相向。当然，她也就只敢在他背后做些小动作。

“既来之则安之，且先住下吧。”

子兮倏地回身，冷着脸看向来者。

原来是沙棘妖在说话，她保持着一贯的清澄，缓着步子踱到子兮跟前。

待她在她身前站定，她才开口，“此话何意？”

“若回去，失你所望呢？”

子兮皱起了眉，她盯着沙棘妖，想在她脸上看出些什么，可无论她怎么看，入眼的都是沙棘妖温润的笑颜，找不出端倪，她将视线移开，环顾四周后小心翼翼道，“你到底知道些什么？”

沙棘妖垂下眼眸，嘴边绽出一笑，似是回应子兮又似喃喃自语，“万物皆有定数，先有因后有果，若无了那果又怎会应了这因。就算时间往复也改变不了现今的局面，既然时局已定，我知与不知又有何重要。”

子兮挠了挠脑袋，这花翎可真是狠，为了梳好这发型将她的头发生拉硬扯，害得她现下头皮发疼。

沙棘妖抬眸看了眼子兮，继而一笑说道，“你与凉王的亲事便是那果。”

子兮大力的抓着头皮，不耐烦道，“什么因啊果的，别跟我说这些文绉绉的，我粗人一个，说白话文才能听得明白。”

沙棘妖淡淡的看了子兮一眼，继而清冷了面容，循着她来时的路而去。

子兮留在原地，抓了好一阵的头皮，之后发现沙棘妖和赋凉全都无了踪影才甩袖离去。

……

……

“你这小妖今日可当真隆重得很。”大空品着清茶，没话找话的说了一句。

自从子兮知晓了他的住处便三天两头的往他这儿跑，害得他无法将新认识的狐妖往回带，这么些日子，他每日品茶养性，生活当真是寡淡了不少。

子兮托着沉重的头发，努力将脖子伸直了一些，然后白了大空一眼，忿忿道，“你今日怎不在那朝堂之上，你可知方才发生了何事。若有你的帮衬，我定敢在那大殿之上说上两句，也许还能抽身了事，可现在……”

“自宴会那日，你与夫人交好，今日所发生的一切便是必然。”大空轻轻吹着茶面，将茶叶吹散了些，却也不喝。

子兮眨了眨眼睛，质问道，“你早就知道？！”

“非也，你今日一提我才想到。”

子兮无语，随手拿起精致得糕点吃了起来。她“吧唧吧唧”放声嚼着，全然不去理会大空的心情。

片刻，大空终于受不得子兮的吃相，他侧眸轻瞥，摇了摇头无奈道，“日后的王后，怎能如此无礼。”

子兮一听更来气，抬手将糕点塞了满满一口，接着将嘴巴凑到大空面前，边嚼边愤恨道，“我的确是无礼，你快去朝堂上参一本，说我不够格当王后，让凉王三思，让夫人收回成命！你去说啊！”

大空摆了摆手，将子兮挥远了些，而后定定的看了她一阵。

本想着受他视线洗礼，她便会老实些，启料她根本不吃这套，短短片刻，她非但没有收敛，反而愈加过分，硬是在他的眼皮子底下将没礼数的事情统统做了个遍。

她一会儿用手抓糕点送食，将糕点残渣糊了满脸；一会儿又抬腿跨椅子而坐，抖着两条腿嚣张拨扈……跳上跳下，愣是使出了全身的力气在向他撒泼。

看来她是当真不想做这妖界的王后。

大空无奈轻叹，继而垂下了眼眸，最终，还是他败了下来。

“你与我这般，又有何用。”

子兮突的一愣，大空说得对，与他这般又有何用，事实已成，她再怎么折腾都无法改变。

想通之后，她立马失了气焰，突的瘫坐在椅子上，双目涣散、唉声叹气，就连送食的动作也放柔了些。但就算如此，她的好胃口仍是不减，一下午以来，将大空准备给自己品茶用的小食吃了个干干净净。

大空失语，连同品茶的情趣也一并失了，最终，他不得不出口赶人才将子兮这尊大佛给请走了。

拖着沉重的长袍，子兮一步一咯噔，走了半个时辰才回到小院。为了减轻负担，她在路上就将满头的步摇、金簪给拆了下来，现在刚迈入小院，她早已是披头散发、狼狈不堪。

“花翎！”

子兮刚叫一声便住了口，因为花翎此刻正满脸严肃的迎了出来，子兮知道，她定是不满她现在的这幅模样。

一会儿免不了又是一阵啰嗦，这么想着，她忍不住长长的叹了口气。

心虚的缩了缩脖子，她站在果树下止步不前，等花翎靠近急忙出声辩解道，“今日群臣皆见了我端庄的模样，未曾有人见过我这幅模样。步摇和金簪刚刚才摘下来……”

说着，子兮伸手将手里的首饰递了出去，本以为花翎会接，没想到她竟然略过摊开的手掌，直接一把扯过她的胳膊，然后在她还未反应过来之前就将她带进了里屋。

花翎的步子很大，子兮需要小跑才能跟上。因她的动作，手里的步摇、金簪全散了一地。

“步摇……”子兮伸手乱抓一气，无奈到手的只有空气，她想挣脱钳制回去捡，可花翎偏不给她机会。

“砰”

房门关上。

花翎却脚步不停，一路将子兮带进了内堂，到了内堂她将手一松，又忙活着将屋内的门窗关了个严实。一切完毕后，她蹙眉坐在了茶桌前。

子兮摸着被花翎勒红了的胳膊，咽了口唾沫，讷讷说道，“对不起，我错了……你别生气。”

花翎侧眸，对着子兮莫名问道，“此话何意？”

“我随意拆了盘发，将你的心血给毁了。”子兮越说越小声，垂着眸子将自己的罪状一桩桩道来，“我比不上淳于妤攸，就因为头皮疼就失了仪态，真的很不该。若是实在疼得不行了，也应该回了小院再拆……”

“打住！”花翎听得莫名其妙，蹙着眉说道，“我何时与你置气了？”

子兮噌的抬起眼眸，“那你现在是什么情况？”

花翎看了眼窗外，接着一本正经道，“今日夜里你快些上床睡觉，无论这外面传来何种声响皆不要去理会，好生留在床榻上，切莫因好奇而外出观望。”

“为什么？你这么一说我更好奇了。”

“这宫内奇事还少吗？日后我定一件件交代与你，今日天色快暗下了，我得先去洞里躲躲。”花翎说完便跳窗而出，只留身后的蛇尾在屋内游移。

“噫~”子兮吓得褶皱了脸蛋，直到面前的蛇尾出了窗沿才舒了口气。

她拍了拍胸口，上前将窗户关紧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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