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嫔吩咐佩兰摆好茶点后，便将身边服侍的宫人都遣散出去，屋里一时间只剩了母子二人。

“瑾煜，今日瞧你倒像是有心事的，可是发生了什么事吗？”宁嫔关切的问到。

四皇子听闻母妃唤他的名字，才回过神来，抬头看向宁嫔。

“劳母妃挂心，儿子并未遇到什么事情。”四皇子微提唇角，扯出一个微笑。

“世人常道母子连心，你心里有事，我怎么可能看不出来呢？”宁嫔略带忧虑的看着四皇子，开口劝慰。“不管是何事，都可以说与母妃听，不要压在心底徒增烦恼。”

“母妃请放心，儿子真的没有什么心事，如若有事定然会叫母妃知晓的。”四皇子微笑起身，亲自斟茶递给宁嫔，“如今到让母妃平白忧心，是儿子的不是。”

“什么不是，你是我儿子，就算真的为你操心些也是应当的，别整日里这么多规矩。”宁嫔看着自己出众的儿子，又是欣慰又是担忧的叹了口气。

儿子太过懂事，也不知道是好事还是坏事。

想到因为五皇子时常惹祸而愁的眉头不解的贤妃，以及为了儿子前景步步谋划的淑妃，宁嫔愈发觉得自家儿子省心，却又生出许多心疼来。

“近日来，你宫中宫人可还得力？”宁嫔接过四皇子手中的茶盏，小口抿了一嘴。

“近日一切都好，山茶下毒被罚慎刑司后，儿子觉着宫人们反倒都老实了些。”四皇子回答。

“山茶心思不纯，到底是母妃疏忽大意了。”宁嫔柳眉微蹙，叹了口气，然后面露郑重问到，“不过，山茶当真只是因为书房的差事才生的异心吗？”

山茶被查出下毒加害锦瑟后，四皇子就与自己提过，当时自己除了震惊之外，其实心底还有许多疑惑。

若单单是为了书房的差事，山茶何故会使出这样缜密的计谋。

一环套一环的，量她也无法一眼看明白。

那么一个小小不然的宫女，又怎么会想出如此周全、难露痕迹的法子来呢？

这件事情的背后，必然是有别的原因。

“儿子前些日子派了天冬去慎刑司查问，可并未有什么收获，山茶一口咬定是为了书房差事，所以儿子暂且也被无他法。”四皇子轻轻摇头，心里叹息。

此事的确不像表面看起来那么简单，可是线索太少，唯一的突破口山茶也套不出话来，他的确无法深究山茶此举背后更多的原因。

“若实在找不出原因也无妨，如今山茶已被罚慎刑司，就算她有再多的手腕想必也施展不出。”宁嫔眉头微蹙，眸色加深，“只是你宫中接二连三出现心思不纯的宫人，叫人不得安心，以后你一定要多加注意，切勿再叫这些人钻了空子。”

“母妃教训的是，儿子会注意的。”四皇子恭敬的应下。

宁嫔依旧有些不放心，语重心长的拍拍儿子的手。

“除了有防备之心，必要的心腹也是需要培养的。如今天冬最得你信任，除了他之外，你也可以在锦瑟与丝竹二人中选一人倚重。”

四皇子听后，却不由停顿片刻。

“是，儿子知晓了。”失神过后，四皇子连忙应下。

“怎么了，可是发觉了什么不妥之处？”宁嫔心思细腻，一眼就瞧出了儿子的不对劲。

四皇子没料到母妃这般敏锐，迟疑一下，还是将锦瑟被自己指给穆奕衡当书童一事告知了母妃。

“之前倒是从未听你说起过与穆家公子有任何往来。”宁嫔蹙眉不解，“他怎么会向你来讨要书童呢？”

“山茶下毒一事其实是穆二公子相帮，才查出来的，儿子也是那会儿才与他有了些来往，谁知穆二公子认为儿子读书勤快，便常来请教功课，这一来二往的，可能就看中了儿子的书童。”四皇子斟酌着回答，并未将自己发觉龙阳之好的苗头说出。

宁嫔听后略略颔首。

锦瑟这孩子讨喜她是知道的，穆二公子又向来是个直来直往的人，看中了讨要过去也说的过去。

只是没想到山茶一事也是由穆二公子相帮。

她倒是不怕穆家公子存着什么坏心思，只不过如今夺嫡立储的形势已经初露端倪，不知穆家公子对瑾煜的突然示好究竟是孩童心性，还是背后蕴含其他深意。

不管有何目的，自己与儿子向来不争不抢，如今这种时候，更是要置身事外才好。

“既然已经将锦瑟指给穆公子做书童，此事落定不好更改也就罢了，你今后与穆公子相处还需掌握好分寸尺度，不要借此事与他格外亲近了。”

宁嫔温言开口，语气中却有着坚定决绝。

“穆家是百年世勋家族，不仅是长公主夫家，还掌握着永晋一半的兵权，若他们想要趟夺嫡的浑水，也不能将你牵扯进来。”

四皇子自知母妃爱护自己之心，连忙出声应下，“还请母妃放宽心，儿子知晓这些利弊。”

宁嫔欣慰的看着儿子，随即问到，“锦瑟如今还身居章德宫吗？”

“正是。锦瑟如今除了还住在章德宫，其余时间都是跟着穆公子的。”四皇子点头。

“既已经是穆公子的书童，倒不如让锦瑟住在穆公子那边去，这样旁人瞧见了，也能够清楚的知道锦瑟是被穆公子讨要过去了，而不是你故意借此机会与其攀上交情。”

宁嫔语气平和，四皇子听后却愣住了。

“母妃的意思，是将锦瑟在名册中划到崇德宫去？”

“若跟着穆公子住在崇德宫，的确是该将锦瑟名字挂在崇德宫之下。”宁嫔颔首，看向自家儿子不自然的表情，疑惑问到，“你觉得有何不妥吗？”

四皇子发觉自己反应过度，连忙压下心里怪异的感觉，重新摆出一副淡然处之的样子。

“不妥倒是谈不上，只不过穆公子如今只是借住在皇宫中，将来还是会出宫的，而锦瑟是内侍，将来自然无法跟着穆公子住到镇国公府，到头来还是得留在皇宫之中。儿子只是觉得与其让锦瑟归于崇德宫的宫人名册中，倒不如依旧挂在章德宫名下，只不过搬去与穆公子暂住些时日，将来也好继续回来当差。”四皇子淡淡开口解释。

宁嫔略微诧异的看了一眼自家儿子，没想到一直事不关己的儿子如今也有替他人打算的时候了。

既然儿子心中有数，自己也不好过于插手。

“那就依你所言，不更改锦瑟名册，仍然是你宫里的宫人，只不过搬去崇德宫与穆公子住着，算是他从你宫中借的宫人。”宁嫔最终点头应许。

四皇子听闻，松了口气。

他甚至于不知道自己为何要松口气，只是觉得若锦瑟还是自己宫名下的宫人，似乎就还是有所牵连。

而这点牵连，仿佛成了他与锦瑟之间最后的一点点关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