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怎么样。”

纪鸿煊抽了抽嘴角，“我没有那么多银子。”

“你一个堂堂将军侯，怎么会连一千两银子也没有？”苏锦秀无语的瞪着纪鸿煊，“那你这大将军做的未免也太憋屈了，好吧，没有一千两五百两也行。”

“你嫁给我，我就给你五百两，怎么样？”

纪鸿煊帮苏锦秀夹了一筷子明湖醋鱼，刚才苏锦秀不知不觉就吃掉了半条鱼，显然很喜欢这道菜。仔细挑干净鱼刺，放进了苏锦秀的碗里，“不然我干嘛平白无故给你五百两，银子多烧的？”

“不过你要是成了我姨娘，大家都是自己人，我就不跟你计较这么多了。”

“别说五百两，一千两也给你。”

“……那还是算了，继续纠结，我不管了。”

苏锦秀推开面前的小碗，碗里放着纪鸿煊帮忙夹的一筷子明湖醋鱼。她已经吃了半条鱼，再好吃也要吃腻了，站起身道，“你的问题我都听你说了，也回答了你，现在我可以走了嘛？”

“我还有问题要问。”

苏锦秀无奈的又坐了下去，“我儿子一个人在客栈我不放心，我要早点回去，你能不能快点？”

“那只是一个养子，你怎么比亲儿子还关心？”

纪鸿煊一脸的迷惑，“如果我说，我以后会把你那个养子，当是自己儿子养，你会同意嫁给我嘛？”

这话一出口，纪鸿煊怔住了，苏锦秀也怔住了。

类似的话，纪鸿煊第一次上门提亲，其实已经说过了一遍。但那次说的时候，明显是一副高高在上的态度，后来因为苏锦秀拒绝提亲，恼羞成怒之下又反悔了。

那次说的心境，也跟这次完全不同。

前者是施舍的心态，想着给自己有过一夜露水情缘的女人，一个相对稳定的将来。既然她还有这么个养子拖累，他一并养了就是。这次却是有点低声下气的味道，甚至想拿人家的养子当感情牌。

毕竟一个独身女人带着孩子，即便这女人不在乎外界的眼光。

那孩子长大了，没有爹爹护着，总还是容易受欺负。

纪鸿煊之所以怔了住，是从没想过有一天，他会为了一个女人，做出这般有失身份的事情。居然利用一个小娃娃博取芳心，苏锦秀是诧异纪鸿煊待她的这一片心思。

满打满算，两人统共就见了不过四次面。

纪鸿煊怎么就这么喜欢她了，甚至不惜为了她，平白认下康哥儿这么个“养子”。不过感触是一回事，想过的生活又是另一回事，“你我都知道，那是不可能的。”

“康哥儿我自己会养活，我也养得活他。”

“我相信等他长大了，会理解我这个养母的一片心。我一心为了他，好过爹娘双全，却无人疼他爱他，眼睁睁看着他落入泥沼，万劫不复。”苏锦秀不知怎么的，越说越上头。

语气里带了点微微的愤懑，一直以来她都没有怪过纪鸿煊。

前世康哥儿的死是一桩人为的意外，但跟纪鸿煊无关。纪鸿煊这个做爹的虽然失职，谁让她这个做娘的不争气？当初是她主动爬的床，也是她主动怀的身子。

人家纪鸿煊甚至根本都不知道，有这么个儿子的存在。

直到后来让季小王爷将她接入京城，突然多了个儿子，人家自然没有心理准备。这个爹当的心不甘情不愿，待康哥儿冷淡了些就是顺理成章的事情了。

再说一个小小农女生的庶子，哪怕就是庶长子又如何？

在注重侯府门第的皇家人眼里，也就是个身份贵重点的奴才罢了，死了也就死了，没什么了不起。这些事情苏锦秀一直以来都想的很清楚，所以每每看到纪鸿煊，对于这个孩子爹她都只当是个陌生人看待。

可今儿个看着纪鸿煊一脸的迷惑，略带委屈的寻求她嫁他的可能性。

苏锦秀顿时就迁怒了。

倘若当初他待康哥儿多几分真心，身为武威侯府唯一的少主子，那沐曦郡主就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也不敢朝康哥儿动手。更别提剩下那几个，跟她一样上不得台面的姨娘小妾。

或许康哥儿还能顺心肆意的多活几年，“上次我就同你说了，我不可能做别人家的妾。”

“你要娶我也行，三书六聘明媒正娶，该有的流程一个都不能少。且你还得答应我，以后整个武威侯府只有我一个女主人，什么姨娘小妾统统不能有，你……敢答应吗？”

“你为什么这么生气？”

纪鸿煊却仿佛更迷惑了，“我能感觉的出来，你这会儿说的并不是你真心想说的话。但倘若我做到了你说的话，你却也会真的嫁给我做妻。只可惜我自打出生起，这一条命就不由自主。”

“即便我想娶你做妻，皇帝叔叔也不会允许。”

“倘若我坚持，你固然可以做我的妻子，但这武威侯府的正妃之位你却是坐不久的。我时常出门在外，不能护着你，无论是皇帝叔叔还是那个名义上的父亲，他们都有的是机会找你麻烦。”

“而我最害怕的，就是哪天回到家里，面对的不是一个活生生的你，而是……”

纪鸿煊说到这儿顿了顿，艰难道，“而是你冷冰冰的尸体。”

“那我宁愿娶不成你。”

“阿秀，我也不知我喜欢你什么，什么时候开始喜欢的你。可能是我越来越厌倦京都那个尔虞我诈的世界，在你身边就显得尤其平静安心。我一次比一次更想你，更想你能呆在我的身边。”

“但可惜的是，你跟我想的不一样。”

“你宁愿带着个养子生活，也不愿意嫁给我，替我生儿育女。”

说到这儿，纪鸿煊再次怔了怔。

他从没想过他原来已经喜欢苏锦秀，喜欢到这么深这么沉。这些话自然而然的就这么说了出来，可在今天看到苏锦秀以前，他分明没有想过任何关于孩子的事情。

大概是受了苏锦秀与那养子的刺激，她一口一个儿子的叫着。

仿佛那孩子就是她亲生的娃儿，而不仅仅只是一个养子，可他跟苏锦秀的孩子分明已经死了。她宁愿抱着个虚假的替代品，慰藉自己的丧子之痛，也不愿意拥抱他，开始崭新的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