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魔了！”

杜怀大惊，他反应极快，手上法诀迅速凝成，正欲动手，却被人按住。

“等等。”

胥泽面无表情地看着这一切，从头至尾，他一直不发一言，仿佛一切与他并无关联，却在杜怀准备动手时，忽然拦住了他。

杜怀犹豫了片刻，最终还是又坐了回去。

片刻犹豫，殿上那人已彻底入魔。

女妖几乎已失了人形，四肢扭曲变形，缠在她身上的锁妖链似有所感，开始震颤，迅速收拢，几乎深深陷进血肉里。

可她却仿佛不觉得痛。

只是大笑。

笑声凄厉，让人心战。

陈阮没见过这般场景，身子默默往后缩了缩。

然后她便看到傅辞清不动声色地往前站了半步，正好挡在她面前。

他没有说任何话，只有像座小山似的背影对着她。

陈阮觉得自己心脏仿佛被什么挠了一下。

与次同时，锁妖链终是束缚不住，砰得巨响，碎裂成数段。

女人失去束缚，扬起利爪。

“还要等么？”

杜怀出声，看向胥泽，虽然以这妖怪修行，纵是入魔，也根本构不成任何威胁，可是他实在不明白，为何胥泽一直要拦着他。

胥泽只是摇头不语，紧紧盯着那女妖。

随着身体扭曲变形，女人的器官也已变化，她甚至连笑都笑不出来了，只能发出古怪地低吼声。

她想，自己这模样，定是丑极了。

如果忘川相见，他还能认得自己吗？

不过无妨，他那样傻，认不得也没关系，她便又像从前一样，日日缠着他便好。

她伸出手，却不是扑向别人。

在所有震惊复杂的目光里，如刀一般的爪刃，划破血肉，深入其中，却是插入了她自己的胸膛。

她脸上露出极痛苦的神色，动作却不停，直到握住体内一颗被血肉紧紧包裹的圆形的珠子。

她最后看了一眼周围的那些人。

眼里不再有悲痛绝望，亦不再有厌恶愤恨，她的眼神空空荡荡，仿佛自知晓肖奕已死的那一刻，她也已经死去了。

她用力捏下去。

众人惊呼声中，女人身上出现了道道裂痕。

仿佛被摔坏的瓷器，刺目的光自裂痕中迸射出来，将那躯体四分五裂，化为碎片。

很快，白光逐渐熄灭，而那些碎片也渐渐消失掉。

女人原本所在的地方，只余下铁链数截，和一只小小的白头翠羽的鸟儿，已僵直了身子。

自毁妖丹，元神俱灭。

她的原身，原是一只柳莺鸟。

化人入世，名为柳娘。

殿室之类，再度陷入寂静，或惊或叹，久久无人言语。

“你……早便预料到她有自裁之意？”

良久之后，杜怀才问胥泽。

胥泽却并不回答。

他只是静静盯着那僵死的鸟儿。

他记得她最后的眼神，她看向周围的人，也看向他，那里面，写满了悲悯。

似乎在说，你看，不能同生，我便与他同死。

而你呢，你连与她同死，都做不到。

胥泽缓缓俯身，拾起地上那只鸟儿。

他侧首交代候在一旁的弟子：“将她与肖奕的尸首，埋在一处吧。”

陈阮看过去，此时的胥泽，眉眼间有着淡漠与悲悯，两种情绪交织在一处，却并不显得矛盾，反而依稀让她想起了，莲笙所说的那个神仙。

不过只是一瞬间而已，他很快又成了平日那个白衣的仙人，如雕如琢，无悲无喜。

“好看么？”

忽然有个声音在耳边问。

陈阮看得入神，点点头。

“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