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一抬手，塌压堆积的巨石便轻飘飘的浮空而起。

袒露出底下纤瘦的人。

少女微侧着头，双目紧阖，白到毫无血色的一张脸，却是胥泽有些眼熟的。

他很快想起来，这是入门大典上那个小姑娘。

记忆中的小姑娘初生牛犊不怕虎地嚷着只愿入他门下，朝气蓬勃到让他畏惧地想离开，如今却已是奄奄一息。

血色的花朵在她胸前艳丽绽放，形成深深浅浅地痕迹。

胥泽这才发现，并非是她穿着褐色衣袍，而是白衣浸透了鲜血，所以成了黑褐色。

他在她身侧蹲下来，指尖灵力蕴集，轻轻点在她的伤口上。

无数道暗金色的细流，从他指尖蔓延出去，顺着她伤口处的经脉传遍她的周身，为她渡上生机。

又是一道悠扬长鸣。

主人得到救治，空中盘旋的凤凰鸟似有所感，长啸一声之后，忽然化作一道刺目金光，向着胥泽的方向俯冲下来。

胥泽只见得眼前白光一闪，周身骤然一空。

他疑惑地看着四周。

这是一处空旷辽远的所在，入目只有天与地，横无际涯，浩浩无边。

一个红衣人影，出现在目光尽头处。

她被光明笼罩，全身上下，陷入一片柔柔光辉之中。

胥泽看不清楚她，只能隐约见她向自己伸出手。

“阿泽，许久不见。”

师父。

师父！

胥泽喃喃，亦向她伸出手，刺目的白光却在这一瞬间忽然熄灭，连带着那光芒中的人影，一同在瞬间消失。

伸出去的手，却只来得及抓住一团黑灰的妖气。

周身再次陷入黑暗之中，一切变化得太快，恍如海市蜃楼，惊鸿一瞥。

巨大的凤凰鸟也已消失，最后一点余光，化作一片尾羽的形状，飘飘悠悠的，落在宋莲笙的胸口处，微微一闪，便融入她的骨血之中。

他怔在原地。

耳边仍旧是那一句，轻轻浅浅的“阿泽。”

这世上唯有一人，会这样叫他。

心口某个位置，腾得燃起一簇火来，整个胸口都变的烧灼，滚烫的血液流窜在身体里，一声轻响，仿佛什么冰封许久的东西裂开。

出尘冷艳的仙人，站在废墟之中，背后是风沙呼啸，黑云压城，仿佛末日图景，而他只是安静看向那一身是血的少女，脸上露出稚子一般惶惑的情绪。

深切的欢喜，深切的悲哀。

少女脸上已有了一丝血色，不再是死气沉沉的枯灰。

身上涌入一股暖流，驱散冰冷，莲笙渐渐恢复意识，随之而来的是却是胸口处撕裂一般的疼痛，她忍不住闷哼出声。

身子骤然一轻，继而落入一片温暖柔软的怀抱中。

有淡淡香气萦绕鼻尖，清冽而柔和，莲笙只觉得自己仿佛落入盛开的梅林中。

更多的暖流涌入自己的身体，疼痛骤然减轻，她终于睁开了眼，却只看到一片白色的衣领，领缘上有着精致的银色云纹。

她费力地抬头，只来得及看见一点白皙的颈线，和线条凌厉的下颌弧度，便有一只手将自己轻轻按住。

“别乱动。”

简简单单的三个字，那人的声音如同他衣衫间的味道一般，亦是清冷的，没来由让人想到清泉撞在石上，泠泠碎响。

于是她便不敢再动，结实有力的手箍在腰间，她靠在他的胸膛上，眼睛盯着那云纹绣花，在心里默默地数着针脚。

怎么每次都是你呢。

胥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