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阮……”傅辞清嗫嚅着开口，他有许多想问的，比如她为什么消失，又为什么出现，比如娘亲到底怎么了。

不知道为什么，他有一种直觉，这一切的一切，阿阮全都知道。

他还在酝酿着怎么开口，反而陈阮先叫了他的名字。

“傅辞清！”雨声太过吵杂，陈阮靠只能尽量大声地去说话，“你这人是不是傻啊！你刚才怎么不躲躲啊！”

记忆里傅辞清是受了重伤，躲不了，可问题是梦境已经被自己改变了，傅辞清没有受那么重的伤，他怎么还是不躲呢。

陈阮只能庆幸自己来得及时。

“……因为是娘亲。”傅辞清开口，却是一句没头没尾的话。

陈阮一开始没听懂，愣了半刻，才意识到，傅辞清的意思大概是说，因为是娘亲，所以不能躲。

陈阮听得又气又难过，因为是娘亲，就任由她来戳瞎你的眼么！

“而且……阿阮会救我的……我相信阿阮……”

傅辞清又道。

心头的怒气，瞬间被这磕磕绊绊的一句话，浇了个干净。

傻子……

什么阴险狡诈大反派，傅辞清明明就是个彻头彻尾的大傻子！

她都消失了，还相信个屁啊！

陈阮看着傅辞清，少年淋漓湿透，红色的双眸澄澈而干净，真奇怪，自己以前怎么会觉得这双眼睛可怕呢，明明这么好看的呀。

陈阮忽然上前两步，踮起脚，紧紧抱住傅辞清。

她生气，其实是因为害怕。

她好怕，怕自己来迟一步。

虽然只是梦里，可哪怕是在梦里，能给傅辞清一个好一点的结局，也好啊。

滔天的雨势，不断轰鸣。

炙热的体温贴上来，傅辞清愣住，脑海里却快速闪过一些画面，一些陌生的画面。

月夜下瑟瑟发抖的少女。

总是笑眯眯说着瞎话的谄媚少女。

幻境纷纷碎落，拉着自己奔跑而出的少女。

一幅幅画面，明明是陌生的脸，却与眼前的人完全重叠起来。

傅辞清的眼底，蒙上一层迷惘的雾气，有些记忆，逐渐打开。

最终，迷雾散去。

少年的眼神，又重新清澈，只是眼底神色变幻，忽然之间，多了许多原本不应有的情绪。

“傅辞清，你头低一点。”

陈阮丝毫没察觉自己热切拥抱着的人的变化，她微微将头向后仰，与傅辞清拉开距离，好去看清傅辞清的脸。

“嗯？”傅辞清垂眸看她。

便见她伸出手，冰冷的指尖轻轻抚上他的双眼。

带着凉意的触碰绕着他的眉眼摩挲着，傅辞清下意识闭上眼，却又感到那触摸骤然远离，心中竟然闪过一丝类似于不舍的情绪。

他有些莫名恼怒，刚准备睁开眼，便感到一个温热的东西贴了上来。

傅辞清全身僵住，唯有紧闭的眼睫，不停颤动着，宣示出主人内心的惊涛骇浪。

这是一个极轻而浅的吻。

不夹杂任何的情欲，是最深，最温柔的抚慰。

陈阮轻轻地贴在傅辞清的眼上，脑海里翻涌的仍是那鲜血淋漓地场景。

她想问傅辞清，那时候，他是不是很痛，是不是很难过，他是怎么熬过来的。

可她什么也没问，因为她知道，眼前的傅辞清，只是梦境中的幻影，不过也好，至少在梦境中，他不用再承受一次剜眼之痛了。

良久之后，陈阮松开傅辞清，微微后退。

便见着傅辞清睁开眼，目光定定看着她，明灭闪烁，似蕴含着汹涌波涛。

她笑，眉眼弯弯：“傅辞清，有没有人告诉过你。”

“你的眼睛，很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