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山似笑非笑。

“是么？你家公子额间日倒是稀奇。”孟沁歪头与李景凡调笑：“倒是与公主额间月相得益彰，凤后以为呢？”

“陛下说的极是。”李景凡挑眉，同样似笑非笑道：“不如将这位小公子留下给公主做个玩伴？”

“这两人一个额间日，一个额间月，倒是难得的缘分。”

“朕正有此意。”孟沁点点头，谈笑风生间将关山困在了皇宫。

墨燃眼神恼火，巫主在巫族地位至高无上，又怎能给他人做玩伴？即便是巫女也不行。

偏偏这个女皇连问都不问一句，直接决定了巫主去留。

人间帝王，都是如此霸道强硬么。

可他拒绝也不是，不拒绝也不是。他们本就为了巫桐而来，孟沁让他们留在皇宫，是他们得之不易的机会。

只是这留下来的方式也太让人气愤了些。

“能得陛下青睐，是草民的荣幸。”关山没有墨燃那般倔性子，孟沁和李景凡话音落下，关山就直接跪在地上谢恩。

若不是在场众人都知晓他的身份，恐怕会真的以为他只是个普普通通的商贾公子，能做公主玩伴是他三生有幸。

只是他这样，也足矣令人叹为观止了。

孟沁笑意不达眼底。

“先前在浣月曾得苏少主多次照拂，如今苏少主来了风阳国，便放心在这皇宫住下，也好让朕尽尽地主之谊。”

“劳烦陛下了。”苏清安垂眸，答道。

殿外。

巫桐和李衍侧着头，使劲朝门内瞅。

只是中间有着重重格挡，他们看到的影像隐隐绰绰，仅能听得见声音。

“我不想让他做我的玩伴。”巫桐撇着嘴，闷闷不乐道。

她这辈子恐怕都无法原谅关山下令处死她全族的事，她的童年不幸，几乎是关山一手造成。

否则她何至于亲人皆去，自己孤苦伶仃，寄人篱下。

“娘亲心中有数，她不会让关山欺负你的。”李衍对孟沁十分信任。

“可是...”巫桐还是迟疑。

她着实有些害怕孟沁，即便孟沁对她很好。

但她透过孟沁的眼睛，看不清楚孟沁在想什么，便觉得惧怕。

李衍是孟沁的儿子，她可不是孟沁的女儿。

若是有朝一日，别人用以交换的利益恰好是孟沁所需要的，孟沁会不会用她去交换？

巫桐不敢细想下去。

“而且你放心，有我在，我绝不会让别人伤害到小桐妹妹，哪怕是巫主也不行！”

李衍挺着胸膛，说着稚气的话。

巫桐噗嗤笑出声，心中涌起一股暖流。

“好，那哥哥一定要保护好我！”巫桐轻声道。

两人的嬉笑声并不算小，像老鼠窸窸窣窣的声音传入殿中众人耳目。

孟沁摆摆手：“殿下和公主顽皮，让你们见笑了。”

“小孩子家玩闹本属正常，殿下公主感情好，十分令人欣羡。”关山目光一闪。

那边传来的若有若无的女声，就是他苦苦寻找的巫女了吧。

“草民年幼便家道中落，必须少年老成。如殿下公主一般天真无邪的日子，倒是一去不复返了。”他语气里带着向往。

“小孩子还是不要太顽皮，不然大人们得操多少心啊。”孟沁客套道：“若殿下有公子一半听话，朕也不用头疼了。”

“对了，这位小公子叫什么名字，瞧朕这记性，竟然忘了问。”

“草民名为关山。”关山抱拳：“听闻宣王妃有了身孕，那孩子仿佛是有些闹腾的，等生下来，陛下才该头疼呢。”

他说着玩笑话，却隐含了威胁之意。

孟沁动作微顿。

她终于正眼瞧了瞧关山，巫族巫主，果真名不虚传。

关山难越么，她偏要越一越。

“朕乏了。来人，带苏少主和关公子下去休息。”孟沁没心情同他们聊天，草草吩咐了几句，便离开了。

-

已经临近年底，皇宫忙的出奇。

沈年年因着怀孕上吐下泻，无法主持相关事宜。

李景凡身为男子，要去管皇宫宴会的大事小事，总觉得有些屈才且委屈。

最终还是孟沁叫了几个命妇进宫来，互相帮协着安排。

也不知是故意还是巧合，杨琼静杨琼兰的母亲杨夫人，还有温芷若的母亲温夫人都来了。

两人时时刻刻针锋相对，命妇团内部却达到了诡异的和谐气氛。

有这两人互相揭短，孟沁也不担心她们会中饱私囊了。

苏清安作为皇宫贵客，与昔年李景凡一样，长居宫中，宫宴亦稳居上首。

关山做了公主玩伴，巫桐眼见着他就心烦，每天只跟在李衍身后，从不肯见关山。

他和墨燃倒也安安分分，什么幺蛾子也没造。当然，这恐怕是暴风雨前的宁静。

除夕宴会的前三天，京都下了大雪。

李衍是神女之子，不觉寒冷，只是觉得稀奇。

他千年以前随神女住在神女殿，神女殿四季长春，从不下雪。

后来待在异域，异域常年迷雾，更是不下雪了。

他以往只听过大雪纷飞，银装素裹，却从未见过，如今这是第一次。

“下雪了！下雪了！”李衍一觉醒来看到窗外如鹅毛一般的大雪，着急忙慌套了件衣服，就往外跑。

他在院子里狂奔：“小桐妹妹你快出来看呀！下雪了，真好看！”

巫桐的宫殿与他比邻，她此时也恰好醒来，听到隔壁动静，眉眼皆是笑意。

不过她没李衍那么激动，巫山常年大雪，她见了雪花不是激动，而是淡淡的厌恶。

看到大雪，便能想起巫山。

她有条不紊地洗漱，梳妆打扮，吃早膳。而吃早膳的时候，李衍早就等不及，手捧着一个雪球跑了过来。

李衍献宝似的将雪球从怀中拿出来，捧到巫桐眼前：

“小桐妹妹，你看！”

巫桐刚吃的一口饭差点噎住。

她忙端了水来将喉咙处的饭食咽下去，没好气道：“看到了看到了。快拿开！”

李衍正在兴头上，得不到他的回应，倒也不恼，捧着这雪球在殿内四处乱窜：“你们快看啊！下雪了下雪了，这雪真好玩！”

巫桐失笑，摇了摇头，自顾自继续吃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