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虽然不是那几个戏子的师傅，可是她对于手底下那几个戏子的情感，某种程度上，和她与婉儿的感情还是格外类似的……

戏楼里能找到一个一心一意盼着自己好的人不多，在这戏楼里，她找到的人就是婉儿。

而她临走之前，不管那些戏子愿不愿意，至少她自认为自己对得起那些跟了她整整一月的戏子。

眼神笃定。

班主原来还有好多话想说，也有很多自认为无懈可击的理由把九歌留下，可是看到这个眼神，他就已经明白，纵使今天舌灿莲花，他也还是留不住九歌。

“我应当知道自己劝不住你的，我这戏楼也是个好说话的地方，你的要求我答应你，我不会亏待这几个姑娘的……”好半响，班主才叹了一口气，有些无奈的开口。

算不上后悔，可是终究觉得有些可惜……

相对无语。

话到了这个地步，九歌也知道没有什么可说的了，摇了摇头，最后看了一眼欲言又止的班主，狠心离开。

“角，你再好好想上几日，真要走，我也绝不拦您……”九歌都快要推门离开，班主这个时候却猛然开口。

“我知道了……”哪怕知道自己离开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九歌想了片刻，也还是这么回了他一句。

倒也不是想给他留下什么指望，只不过是临走，她也不想不顺着班主的话，让他觉得没面子。

这场谈话虽然说没有半个字的争吵，可是在九歌看来，大有些不欢而散的意思。

回去以后，本来她该打算趁着她和坠儿难得有时间闲了下来，就想着去集市上逛逛，可是现在，她也委实没有什么好兴致去十几里的以外的地方赶集了……

日子就这样一天天平淡的过去，想着本着再不出去逛逛自己还不知几时能一再到江南，心上就是有再多的烦心事，也都暂且抛却了一边，一早起来简单吃了几口早饭就和坠儿出去闲逛。

一切按照九歌的设想进行，街边的各色小吃，只要看的过眼的，九歌和坠儿都买了一些来尝个新鲜。

虽说之前自己给了四王爷好几万两的银票，可是到底她一场演出也能挣上不少的打赏，再加上九歌平时也算是能省则省，多了不说，手头的这些零钱，大事干不成，让她们玩闹挥霍一阵子也还是不成问题的。

边逛边吃，临了逛了一半，九歌也不知怎么，魔怔似得就突然想要听戏，也不挑什么地方，随手指了一个戏班子，把手上的吃食赶紧吃完，就硬生拉硬拽这着坠儿进了戏班子。

一来她本身没有那么爱听戏，二来进了戏楼那么多时日，她耳濡目染，虽说没有多么精通，可是她也不得不承认，戏楼的戏子哪怕不是名角也多多少少要比别的戏班子嗓子好上一些，这么多时日，难免也把她的耳朵养的刁钻一些。

现在就是这种情况，这种不知道名号半死不活的戏班子，出来的戏子肯定比不上戏楼的角，她觉得委实是没有必要再花这冤枉钱来听这里的戏。

别的戏子不说，就说是九歌，她若是这么想听哪出戏了，说上几句好话，九歌哪怕实在房里也会给足她面子唱上几句。

何况，她没日都混迹在后来，各式各样的，这些日子她实在是听了不少，就是原来没有听过的戏曲，在一个月，她也基本都听过两三遍。

只是九歌不说话，只是硬拉着她去听，她就是有不愿，也只得是强忍着赔她去听。

整个演出戏子的状态不说多好，倒也挑不出什么错处，虽然嗓子自然是个九歌没法比，可是她两人心知肚明，一个小小的戏班子，能出这么的戏子也已经是十分难得。

到了后来九歌一高兴，也是十分大方，直接将几十两银票都打赏给了台上正在唱戏的戏子。

今日的她们，其实也是昨日的九歌。

现在她虽然在舞台上不在拘谨紧张，可是九歌永远都忘不了，第一次登台唱戏，哪怕只是给婉儿做配，她都紧张地嗓子发哑……

也许比起四王爷的打赏万两，她这几十两的打赏再被班主那里分去了一半，委实不是什么值得炫耀的大数目，可是哪怕如此，九歌也觉得自己还是有必要略尽自己的心力……

九歌的打赏虽多，可是给四王爷分去几万两以后，她身边的心意，也不过千两。

虽说待在江南的时间不多，可是她现在一下子给这戏子打赏了那么多银钱，坠儿也还是觉得隐隐肉痛。

可是坠儿知道九歌的脾气，自从来了江南一个月，她也难得真的见九歌有一个笑模样，终究也还是选择做罢……

买好了东西，再随处走动了走动，九歌便和坠儿回到了戏楼。

不远处，她一抬眼就看见了书生在门口站着，她倒底也还是不想再和书生打个照面，想着饭点快到了，书生应该是不会在这门口待太久的时间……

她也不知道书生是不是在特意等她，坠儿也不止一次的催她赶快回房休息她的耐心也一点点的告罄。可是，等了足足有一刻钟的时间，她也还是没有等到书生离开……

“走吧走吧……”她不知道书生的所作所为究竟是不是一场巧合，半响，她也只能是低声说了一句，引着坠儿只顾低头走路。

“九歌？”果不其然，等九歌朝着大门走去，书生还是开口叫住了她。

她身子都跟着一僵，明明不想停下，却奈何出入戏楼的人委实再多，她终究还是和九歌打了一个照面……

“怎么了？”不期而遇，她的声音也无比清冷。

“你今天找班主了，是吗？”本来书生还想把九歌约到戏楼再好好说话，可是见到九歌如此反应，错愕之余，他也只能采用最简单直接的方式。

近乎质问的口吻，让九歌难免觉得如鲠在喉。

“我找谁你也要管吗？”九歌脸色微烫，好一会才问了这么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