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记忆的促使下，内心阴暗的一面被无限的放大，稍许的邪恶念头都会在片刻间被无限的演化，在意识中出现曾经连想都不想的画面。

这就是黑水河的诡异之处，即便是一个善良的人，曾经有些许的委屈记在心里，面对黑水河都会将那委屈发酵变质，而后化作邪恶的念头，再进行肆无忌惮的宣泄。

即便是陆鸣也不例外，此刻他沉沦在灭族之仇的痛苦和愤怒中。

“渡吧！”老妪轻叹一声，手中的拐杖划在波澜的水面上，独木舟快速的朝着黑水河的对岸而去，“尽快的离开黑水河，或许能将他们的危险降到最低！虽然我跟盟主萍水相逢，但对他……”

说到这儿，老妪顿了顿，“但对他我还是比较看好的，只是可惜啊！这黑水河，误了他！”

“您曾经见过盟主？”火羽抬头看天，不敢直视脚下漆黑的河水。

老妪似是因为心中愧疚，原本不愿提及的事情，此刻也都倒了出来。

“没有见过，当初只是听过他的名字。多年前他的母亲古雨桐曾经来过这里，那时候他应该只有三四岁吧，记得不太清楚了！”老妪说着，手里拐杖滑动水面的速度加快了些许。

“古雨桐是个好孩子，当年她的一番开导，让我放下了很多，我听她提及过她的孩子陆鸣，我曾暗暗立誓若有机会一定要报答她，可惜我没有做到！”

火羽问道：“开导您？是关于您留在黑水河对岸的原因吗？”

“是，我当年……”

老妪说到一半，咯嘣一声手里的拐杖断掉了，她老眉微皱，“天意吗？这是盟主要命绝于此？”

她怔怔的看着手里的拐杖，心里已是万念俱灰，可就在这时，失望和内疚瞬间转变成震惊，随后是震撼！

“不，不是天意，是盟主！他，他竟然撼动了整条黑水河。”

老妪霍然回头看向陆鸣，只见他垂手而立，虽然依旧是目光空洞的站着，可不知何时身上的滔天杀意已经退却，取而代之的是一股凌厉和傲然，那种气势仿佛是凌驾于诸天之上，俯视着茫茫苍穹下的众生一般。

“黑水河！”

陆鸣口中淡淡的说出这两个字，旋即嘴角逐渐的扬起一抹弧度。

嗡！

一道刺耳的嗡鸣声，自黑水河下传来，紧接着陆鸣的眼神中已是恢复了一抹色泽，并且他的身上那股傲视天下的气势，瞬间得以转变，变为一股清澈的，能让人神清气爽的气息。

“心境升华了？”老妪瞪大了浑浊的眼珠子，简直难以置信，“盟主，你是怎么做到的？黑水河竟然未曾影响你，并且让你的心境得以升华。”

奇迹，对于镇守黑水河的老妪来说，这简直是史无前例的奇迹，从来没有这种事情发生过，但凡陷入黑水河带来的幻境里，镜像会一次次重复其内心阴暗的往事，而后快速使其发酵，让人陷入无尽的痛苦和悲愤当中，从而使得心境受到极大的影响。

可是，陆鸣不仅没事，而且恰恰相反他的心境升华了。

“心境受损，修为止步，不可能的事！”

他淡然的笑着，缓缓抬起一手，旋即屈指一弹，一道雷弧窜出落入翻腾的黑水河中，扭头看了一眼还陷入其中的苏梦，而后另外一手按在她的天灵盖处。

“醒！”

伴随着他低沉的声音，以及掌心间窜出的一道雷弧，呆怔的苏梦突然苏醒了过来。

一身冷汗，苏梦脸色苍白呼吸急促，老妪急忙看去惊讶的发现，苏梦的心境竟然也没有受到任何影响。

“黑水河，水门先祖所创？”

陆鸣这才是转身看向老妪，震惊的老妪下意识的点了点头。

“后可有人动过黑水河？”陆鸣再度问道。

“有，几乎每一届的门主，都会对黑水河加以稳固。”老妪属于本能的回答，她渐渐从震惊中回过神来，问道：“盟主发现了什么？你是如何做到的？”

“水门之邪恶，不亚于仙人！其卑鄙的手段，更是让人不耻！”

陆鸣的声音很冰冷，听得老妪一头雾水，用于自卫的黑水河怎能说水门邪恶卑鄙呢！

但很快，现实便给了老妪当头一击，只见翻腾的水面毫无征兆，在一瞬间沉寂了下来，整个黑水河变的异常的平静，黑色的河水下出现了一道道的银芒，那是一道道闪烁的雷弧。

雷弧在水中快速的窜动，就像是一条隐藏于河水之下的巨龙，随时都会冲出水面一样。

但众人等到的，不是陆鸣的雷霆之力宛若巨龙冲出水面，而是在那点点的银光照耀下，平静的河面下有着一幅幅白骨逐渐的飘荡而起。

一副、两幅、一群、两群……很快目光所及的黑水河河面下，全是森然白骨，一层层的密密麻麻。

“这？”老妪愣住了，她不记得有这么多人丧命于黑水河。

“这些人不是渡河而死，而是被人斩杀，特意丢弃在这里，因为它！”陆鸣面色一沉，抬手间远处平静的水面翻腾着水泡，很快一面巨大的镜子从水中漂浮而起。

镜子造型特殊，有十余丈的直径，像是一个特殊的六边形，一面漆黑如墨，一面明亮无比，而这镜子明亮的一面之下，却隐隐能够看到无数张面孔，而且是无数张痛苦挣扎的面孔。

“你可知这是怎么回事？”陆鸣沉声问道。

老妪摇了摇头，她镇守黑水河已经很久很久了，却从来还不知道这黑水河下有这么多尸骨，还有这样一面奇怪的镜子。

“画虎不成反类犬！”

陆鸣冷冷一笑，目光紧盯着那镜面，接着说道：“这便是黑水河，能够将人内心阴暗无限放大的原因，而它跟仙族至宝通天境类似，却只有其表而已！”

“师父，您的意思是说，水门的先祖也曾尝试以此跟仙界互通？”苏梦惊愕的问道。

“不是仙界，是，是魔界。”老妪的身体，因为内心的震惊已经开始颤抖了。

“不错，是魔界！”陆鸣面色阴沉的说道：“水门仿制通天镜，试图借用亡灵之力汇聚其中，从而打通跟魔界互通的缺口，却因为无能和无知，打造出如此拙劣之物，导致黑水河中因为它的存在，从而吞噬人内心深处的邪念！并且曾经水门大肆屠杀，将一些人活活丢弃其中至死，而且至今还有人在这么做！”

话到最后，陆鸣拳头一紧，那悬浮河面上巨大的镜面瞬间破碎开来。

“水门之歹毒，与其仙界何异？”

陆鸣杀气纵横，霍然看向黑水河对岸，那里有着数道身影正急速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