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到底在那天晚上遭遇了什么？”

陆净迫切地想要知道高明的死因。

“哪天晚上？”

高冥没听懂陆净这句话里的意思。

“你真的是高明么？”

陆净追问道。

“应该不会有错吧。在我的记忆里有你存在，那我大概就是你所认识的那个高明。”

“我记不太清了，我丢失了很多记忆，得靠自己慢慢找回。”

高冥很无奈地摇了摇头。

“黄泉之月你有印象么？”

陆净用一些相关的词语提示着高明，希望这能帮助他找回一些被遗忘的记忆。

“有点印象，那天晚上我们的考核……出现了意外对吧。”

高冥努力在大脑里搜集有关黄泉之月的信息。

但是脑海里黄泉之月记忆就只有那一轮悬挂在天际的莹绿色月亮，以及那些惨叫着的学徒们。

高冥抬手一拳打进了一只怪叫着扑向陆净的鬼物胸膛。

接着他干净利索地从那只鬼物的胸膛里掏出来一枚灰绿色的鬼核，像是嚼豆子一样扔进嘴里。

从高冥这个动作的熟练程度可以看出，这种事儿他应该没少干过。

“唔……味道还行。”

高冥匝吧两下嘴。

两人随后便一问一答地聊了很多，大多数问题都是陆净提出的，高冥也很耐心地回答了陆净。

高冥身上展现出的人性是寻常鬼物所不具备的。

“你打算就这么一直待在黄泉里么？”

陆净用脚尖摆弄着地上那些松散的砂砾。

“我必须先待在黄泉里将我的记忆全部找回，再做下一步的打算。”

“我每击杀一只鬼物，吸收掉鬼物的鬼核之后，就能找回一些我遗失的记忆。”

高冥歪着脑袋，

“这种感觉很奇怪，为什么我的记忆会存在鬼物的鬼核里？”

高冥提出了自己的疑问。

“我觉得……并不是你的记忆存在于鬼核里，而是鬼核里的某种物质能唤醒沉睡在你脑海里的记忆。”

陆净帮高冥分析了起来。

“哦？你这么一说……也许还真有这种可能。”

高冥恍然大悟，原来自己思考的方向一直都是错的。

只要自己击杀鬼物之后，脑海里就能多出来一些记忆。

自己就下意识地认为，这些记忆是鬼物带来的，却没想到这些记忆可能直接存在于自己的脑海里。

“还记得我们以前放课后经常会去的那个小草坡么。”

陆净突然来了这么一句。

“有印象，我们一起在那放风筝来着。”

高冥点了点头。

“不错啊，你居然还记得这些啊。”

陆净调侃道。

“嗯嗯，很多记忆都被我找到了。”

高冥指了指自己的脑袋说道。

“哦对了，老高，小爷我现在成了巽风卦将哦！”

陆净总算想起了这件事，他一直都想在高明面前炫耀一番来着。

“不错啊！”

高冥由衷地为陆净感到高兴，这大概是这么久以来他听到的最让他感到开心的事情了。

陆净笑了笑，舔了舔自己嘴唇上湿润的液体，尝起来是一股子猩咸的味道。

“这是啥啊？”

陆净摸了摸自己嘴唇，发现流进自己嘴里的液体居然是血！

“我难道流鼻血了？”

陆净赶紧擦了擦鼻子下方一看，还真流鼻血了。

没道理啊，自己都成了巽风卦将了，居然还会流鼻血？

“你傻啊，黄泉的侵蚀一直都存在啊。”

长相清秀的师祖从印记中掠出，提点了一番陆净。

“对哦！”

巽风印记并不能完全隔绝黄泉的侵蚀，只能做到抵御弱化。

陆净一直在受到侵蚀，但因为印记的缘故，他所受到的侵蚀并不强烈。

而这侵蚀积累了如此之久，终于……让陆净流鼻血了。

“那老高，我就先走了。”

陆净觉得自己还是不要在黄泉逗留过久。

可不要小看流鼻血啊，鼻血流多了也是会死人的！

“再见罗！”

高冥摆了摆手，以示告别。

“不过……我下次该怎么找到你啊？”

陆净庆幸自己还记得问，不然下回再见面就真得看缘分了。

高冥扯下自己的一两根头发交给了陆净。

“各大灵减者组织都配备有寻找鬼物的仪器，只需要鬼物身上的一些毛发就成。”

陆净接过了那一缕毛发，妥善地将之保管了起来。

“才给我这么一点，忒小气了些吧。”

陆净嘀咕了一句，声音不大不小，刚刚好能让高冥听到。

“你是打算让我把我这一头秀发剃光了送你？”

“滚犊子！”

高冥笑骂道。

“走了，再不走流鼻血给我流死了。”

陆净能够感觉得到，这个高冥还是原来的那个高明，尽管缺失了一些记忆，但是不可能有假。

“不送不送。”

高冥也告别陆净，两人分道扬镳。

一个要去往人世间，一个待在黄泉。

陆净重新回到恶念之河上，他的表情可并不轻松。

高冥回到人世间是迟早的事，可也许这个人世间却容不下他。

因为他是一只鬼物，而自己身为卦将，若是和鬼物交情颇深，必然会造成不好的影响。

他自己倒是不在乎，可是卦将这个称号是至高无上的荣耀，往这荣耀上抹黑的事情，自己万万不能做的。

“小子你怎么回事？有什么疑问么？”“还是说你遭遇了什么麻烦事？”

慈眉善目的师祖察觉到了陆净纠结的情绪。

“师祖，人死后化成的鬼物，还会留有人的意识或者说记忆么？”

陆净一句一顿，将自己心里的疑问很准确地问了出来。

“有一部分鬼物会留有意识和记忆。”祖师回答地很客观，在他的一生中，的确遇到过鬼物拥有生前记忆的例子。

“那他们到底算是鬼物还是人？”

这个问题问出来的时候，师祖们全都沉默了下来，一时间居然没人能够回答陆净的这个问题。

按常理来说，鬼物与人最大的区别就是鬼物以杀戮为乐，残暴凶狠，极端邪恶。

以上这些鬼物的特点都是被人类厌恶和排斥的。

可如果鬼物拥有了人的记忆，也就是说拥有了人的世界观。

或者说鬼物的躯体里寄宿了人类的灵魂，那这只有着人类灵魂的鬼物，到底是不是鬼物呢？

“对于一切鬼物……都要格杀勿论。”

没过多久，那位说话瓮声瓮气的师祖就告知了陆净该如何去做。

有两三位师祖看上去似乎有异议，但是都被同伴给拉住了，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世人大概都是如此认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