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徒单克宁很不情愿，却又不得不承认他麾下的大金国精锐早已不复当年之勇，否则根本不可能像现在这样在与土贼进行一场其实根本没有太高技术含量却极为考验勇气的对决中，付出如此惨痛的代价！

损失的并非是军士数量，其实真要说起来，五千骑兵出战与数倍之敌交锋，能够活着回来两千有余应该被算作奇迹，但也正是因为是这个结果才会让徒单克宁在感到颜面尽失的同时不得不发出了哀叹。

没办法啊，这个奇迹可是建立在卓鲁索图所部并未对敌军造成实质威胁，甚至都没有真正展开短兵相接的基础之上，换话说就是大金国勇士们是被就地展开防御且毫无退路可言的土贼给吓跑了，这放在前些年是根本不可能想像的事情！

以前完全无法想像的结果却变成了必须接受的事实，但徒单克宁就算再羞愧愤怒也已经无济于事，至少他不可能对着那个被敌军弓矢扎成刺猬之后抢回来正在接受急救的卓鲁索图发出咆哮。

或许徒单克宁唯一能够感到欣慰的是，这毕竟还只是属于一场小规模的试探，不仅对于士气的影响极为有限，国师也并没有因为卓鲁索图的惨败而对他做出任何惩罚。

当然了，徒单克宁肯定不知道，国师会有这么冷静的表现甚至还在战后对他做出安慰，可不是看在同为朝廷重臣的情分上，更不是顾忌到阵前斩将有所不详的传统，而仅仅在于人家太明白红花还需绿叶衬的道理！

毕竟国师自从率军出征狄道以来，损招狠招是用了不少，但除了用十万斤黑火药消灭敌军前锋取得了理论上的成功之外，全都没能起到应有的作用，如今有了徒单克宁所部的这场失败作为陪衬怎么也能让多少他挽回点面子。

没有做出任何幸灾乐祸的举动，那是因为国师还非常清楚，他现在必须抓住这个有利时机，用一场酣畅淋漓的胜利来彰显自己的神奇，这样才能在树立起威望的同时顺便把徒单克宁当作实现另一个梦想的踏脚石。

或许吴璘所发明的三叠阵确实能够克制大金国铁骑，但在国师看来这依旧不足为虑，因为他已经掌握了更先进的科技，敌军的密集阵形就是红夷大炮最好的靶子，他完全可以用一种前所未有的方式赢得这场战斗。

“宜里布！”已经决定要调用新军对敌展开打击，但正所谓君子不立危墙之下，国师当然不可能亲自以身犯险，好在胡逻孛虽然依旧在中都养伤，他却并非没有别的奴才可用。

“奴才在！”宜里布先前也不过就是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小蒲辇，原本以为能够在有生之年成为谋克就已经是祖上积德，却不想竟然意外获得了国师的青睐从而平步青云，别看能力稍微差了一点但忠诚毋须怀疑。

“此战由你负责指挥，务必于敌重创！”心腹当然是必须得到重用，况且国师一直认为拥有超时代先进武器的新军作战完全可以照本宣科，所以此时也显得信心十足。

“喳！”虽然同为女真族，但在金代还真就没有这种回应的方式，只不过考虑到国师有这种特殊的喜好，完颜雍也不太好意思予以纠正，所以也就慢慢地在新军中得以流行了起来，而宜里布显然也比较喜欢用这种拍两下袖子再跪地领命的方式表达忠诚。

“调转炮口，准备进攻！”既然是忠心耿耿的奴才，当然需要严格执行主子的吩咐，况且新军这种炮兵轰完步兵冲的作战方式在此前已经得到了实战检验，要说起来效果也确实挺不错。

“国师……”重达几百甚至上千斤的红夷大炮想要调转炮口可不是件容易事，好在对面列阵而战的土贼们并没有主动发起进攻的意思，误会了国师意图的徒单克宁在经过一番认真观察之后却发现了点什么，也在试图做出及时的提醒。

“徒单克宁将军可有何指教？”语气中没有任何调侃的意味，表情也是显得非常谦逊，但或许只有国师自己才知道他这已经在对徒单克宁有所不满。

“依末将愚见，此战不宜动用红夷大炮！”对于新军的作战手段有所了解，却并不十分熟悉，但考虑到国师都这么给面子了，徒单克宁也觉得怎都应该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提供一些很有必要的帮助！

“哦？将军何出此言？”国师也知道如今军中的物资储备略有不足，如果没有特殊的需要就应该尽量减少红夷大炮的使用频率，可问题是他捣鼓出来的原始火枪射程跟土贼们用的传统弓弩差不多，总不能就这么让花费大价钱组建起来的新军就这么直接冲上去吧？

“贼寇今日所设，乃是岳飞所创之撒星阵！”徒单克宁不知道国师为什么没有举着望远镜认真观察敌军阵形，但看着曾经把大金国拐子马给揍得哭爹喊娘的神奇战阵，这位文武双全的大金国猛将还真是有些犯怵！

“何为撒星阵？”国师就算再怎么瞧不上大宋朝廷，却也还是非常清楚岳飞的威名，只是对那个在数百年后只存在于传说中的神奇战阵感到有些陌生。

“国师请看，贼寇队形布列如星，士兵散而不聚……”大金国曾经威震天下的拐子马虽然因诸多原因而渐渐退出了历史舞台，但徒单克宁也曾对岳飞战术进行过非常认真的研究，此时做出讲解倒也不用含糊。

“这……”原本还以为这不过就是自己展示能力的另一次机会，但真等国师听着徒单克宁的解释再用望远镜进行认真观察才发现，岳飞当年发明出来对付大金国骑兵的这种散兵阵形恰好能让红夷大炮派不上什么大用场！

即使土贼们像现在这样站着不动，运气好的时候一炮轰出去也顶多就能砸中那么几十个，却很难对阵形造成严重破坏，要是火药储备充足，国师倒还不会介意多出现一点浪费，但就如今这情形……

有了非常清醒的认识，国师突然产生了另外一种冲动，特别想冲进狄道城去问问那个作为穿越者弟子的小混蛋能不能稍微有点出息，多传授一点来自西方的先进知识给土贼们，让他们摆出标准的马其顿方阵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