澹台靖有些豪气说道，原本的，自己没有想过给此人下如此重的毒药。

可，单单的，就因为木雩子的几句话，再加上往生镜的突然消失在赫连柒身上，种种迹象让他不得不早做打算。

想好的有贪生怕死之象，又或许是退兵，而后苦苦哀求自个赐些解药，不想

“澹台先生，本王对于生死已经看得很淡很淡，对于死过一次的人来说，不就是这样？

难道先生不觉着！本王死不死，对北商而言没有半分影响，先生神机妙算，这次恐怕也是被百里云瑄给耍了！”

楚煜殇在说着笑着，甚至于比平日还要豁达些，赫连柒有点看不清他，又或者，他楚煜殇从来就没有让自己看清过。

“百里云宸你少在这里血口喷人，本王何时有戏耍过他人？”

世界上有一种人就是在人前丢了面子，非得再用尽所有去维护着可笑的里子，正如此刻的百里云瑄。

既然脸皮都已经扯破，就没有了再虚情假意维持下去的必要。

“噢，没有？瑄王殿下，哦，不对。二皇子，可是要本王好好的替你回忆回忆。比如说，北商的傻子七皇子是如何在冷宫被欺负的，腊月寒冬的天，冷宫湖水可是真的冷。

自然二皇子是没有体会过的，因为本王这个傻皇子跳进冰湖里去捡的，就是二皇子最最慈爱的母妃，北商的贤妃娘娘。如何，二皇子定当是记起些什么。

要不然，本王这个傻子也可以帮尊贵的二皇子殿下回忆一下当年在香山断崖上的一幕幕，相信二皇子至今，还是记忆犹新。

毕竟，二皇子殿下有一个好的母妃。不过，本王这个傻子还是想多问一句，那时的二皇子也只是孩子，

看到自己最和蔼可亲的母妃如此阴狠恶毒的一面，心中难道，就没有半点害怕？”

头一次，赫连柒听到楚煜殇说这么多的话，便是一直盯着。

在楚煜殇的眼神，她看到了绝望，是一种对于“生”没有任何多余念想，仿若他来到这个世界上就是多余的，不受任何人的束缚。

轻飘飘的，是天上一片片飘动着的云，随天顺命，飘到何时就是何处，来时和走时一样的安静，没有一人知晓。

突然的，赫连柒有一种想要去了解、认识楚煜殇的冲动。一直以来，她以为的，自己可以把两人很是清楚的分开来。

楚煜殇是楚煜殇，云宸是云宸。自己喜欢云宸，爱云宸，这一切应当是与楚煜殇没有关系的！吧。

现在，此时，她被他拥在怀里，想的是去抱抱他，就像他抱住自己的一样。

可惜啊，战场上注定的不是风花雪月，没有多的时间给赫连柒再多想想，哪怕是多出来的一刻就好。

“百里云宸你已经做了傻子，就没有再治好的必要。本王不信你记得，都是胡说，谣言。计谋？对的，就是计谋，自然是百里云锦给本王设下的计谋！”

百里云瑄一遍一遍的说道，人影却是慢慢消失在黑色之中。

出师未捷身先死，即使百里云瑄逃了过去，依然不能打消赫连柒心中对于宊月进兵北商的气性。

罪魁祸首?澹台靖自然是跑不掉的，而且就宊月太子利用蜀州百姓一事，肯定要有一个说法。

“宊月，太子？我这下可是知道你为何比不上拓跋稷，不单单是你比不上，就连你的父皇，宊月的皇，都是比不上的！

你呢，原本无功无过，可以好好做个太子，再然后做个皇。然，人心不足蛇吞象，你非得和黑乌鸦干起这些昧良心的事，起兵造反。进攻北商！

你怎么不用你聪慧至极的脑袋瓜子好好想下，若是北商是这么好打的，你父皇、你皇太爷爷怎么不打？

留给你来流芳千古？真是“天真得很。

赫连柒也不知道说些什么为好，毕竟眼前这样的蠢事，他都能干出来，别说是流芳，别遗臭千古就是极好之事。

“宸王妃，你这些话是什么意思？”

赫连柒攥紧拳头，恨不得直接揍到拓跋护脸上。都是这年头了，居然还有拓跋护这种傻子！

“拓跋护，我还想问问你是什么意思？怎么，好不容易让黑乌鸦算到一个天灾，你们就能借机整出一个药坑来。

现在是听了黑乌鸦的命令，让药坑里的百姓出现在两军交战之际。让这些手无寸铁的百姓，染着血衣，带着病体，来到战场之上。

这只是第一战，你军的先生、谋士就能想到如此的法子，那以后呢？

宊月太子恐怕是要把所有的宊月百姓都变成如此，天下百姓都是病死伤患之体，你宊月又何来的天下之说？”

赫连柒来自现代，战场、死伤，她都是在新闻里听过看过，从来没有想到有一天，她会离这一切，很近很近。

最后的最后，两军并没有交战，也没有所谓的，谈好的投降书。

而是澹台靖朝着楚煜殇扔来一个深蓝色的包袱，赫连柒没有多问，因为问题太多，她不知道要从哪里开始问起。

倒是那只黑乌鸦·澹台靖向自己说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话，“成在你，败在你，天命归所，命数在外。”

反正，听木雩子神神叨叨也是一样的，她就当作黑乌鸦是在“夸”她。

两军在相互退让之时，都没有人注意到，在黑纹金边大旗倒下之时，有一位书生卷气的人将旗面反了过来，留有一道缝隙。

视线在赫连柒，楚煜殇之间流转。

尤其是在赫连柒说完那一番话以后。

“楚楼主，黑乌鸦所说不是真的。动摇军心，动摇军心，别说是三日，就算是三十年，你也会好好活着的，对不对？”

站在城墙之上，燃烧火把照耀出的光是灰黄色，一身没有褪下的盔甲是银光泛冷。

其实，赫连柒的脸颊是微微红红的，不知道楚煜殇有没有看出来。

“你是替百里云宸问的，很不幸，澹台靖说的是真的。我真活不过三日，今天已经过去了。”

语气飘飘然，手扬起来要摸摸她的头发，又或者是其他。

赫连柒站着没有动作，昂头盯住楚煜殇，想要看出他说谎的痕迹。

“即便是三日，也足够了。百里云锦没有百里云瑄这般蠢，你哥哥明日便可到此地。至于兵力，蒙越再加上你爹爹，此战必胜.....”

“够了，你觉得我问你的死活就是关心这些的吗？三日后你就会死，而今天已经过去！楚煜殇，你知不知道你自己在说些？”

她觉得鼻子酸酸的，但是，她必须努力的让自己不哭。

没有什么是好哭，朝代更迭，生老病死，这些本来就是注定。

为了安心，说是天定的，其实呢，只是刚刚好。

“真是稀奇事，难得听你喊我名字。不过，现在喊也是没有用的。不过，今日我欢喜，可以和你说些有用的。

我有百里云宸的记忆，如果你要问我，他百里云宸爱不爱你？我可以代为回答。”

见他不着调的模样，赫连柒心中的气就不打一处来。

侧过身子就要往里走，“我爱你。”

我，爱，你，不停的在赫连柒脑袋里循环。

脚下步子停住，回头想看一眼他。

“本尊说了，他百里云宸爱你！只不过可惜了，最后两天，也不知道百里云宸能不能在身体醒过来？意思，本尊已经传到......“

在风中站着，就这样站着。赫连柒停住了整整一刻钟，脸上挂着眼泪，是风吹得太快，没有看见已经掉下去的，还是只有眼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