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音有一丝危险，自个手腕还在他手中握着，赫连柒怂了，开始自我鉴定，她刚刚说啥了啊！

她让楚煜殇做回千机楼主，还是自己的错？这也不行，那也不行。楚煜殇也太难伺候了点？！

手腕处还是阵阵刺痛，赫连柒心里也冒起无名火。话说人在没理智的时候，什么事都能干得出来。

心下一横，顶着楚煜殇的黑脸一个低头就咬下去，怎的，他让自己不舒坦，她就不能还回去？

张开嘴时，她明显感到楚煜殇身子一怔，眼神里有些得意，这些天可算是把自己给憋屈死，小心翼翼对着他，生怕惹事。

然而，她好话都说尽了，人家还是喊着“柒姐姐”开心，她能有什么办法，求人不如求己。她此时就是豁出去了！

“对，是的！我就是拿你寻乐来着，谁知道会碰上你楚煜殇，还不如云宸，至少我还能撒开手去做自己想做的事。

你呢？是千机楼主武林盟主，要风得雨，我敢做什么吗？反正我也不知道江湖上兴起的那一套？千机楼不就是要黄金银票吗？

这些东西我不缺，全给你都行！你是楚楼主，不用想着其他，可云宸呢，你怎么不多想想他！你为何如此自私！

他是北商的王爷，他装傻多年为的是什么啊？如今北商皇帝就躺在宫里，突月的太子却在蜀州境内何等威风。

你不知道，拓跋护带我去看的那个药坑，那些像蚂蚁一样的蜀州凌城百姓，就在那么一个大坑里，还是地动，上天所赐，真是可笑至极！”

赫连柒越说越乱，有种悲寂不是在当时能说道明白，可每每当你回想时，就是插在心中的一根刺，越扎越深，让你后背一凉。

不知楚煜殇听进去多少，赫连柒就低俯在浅白的衣袖上，没有松口。

她哭得有些忘乎所以，无可奈何。她以为独善其身就是没错的，可压在骆驼身上的每一根稻草也是没有错的，最后骆驼死了！

口中腥甜，赫连柒才敢微微睁开眼睛，露出一条小小细缝。入眼是触目的红，抬目是波澜不惊。哑了哑，竟是吐不出个清晰的字。

嘀嗒一下，赫连柒悻然松开口身子往后一退，一滴泪落在楚煜殇手背上。

赫连柒……

她可能是被吓的！

额前的碎发沾上眼泪，乱作一团，恐慌的吸吸鼻子。一团冷清拥上来，碎发被一点一点的整理好，指节分明。

“我怎么不多想想他，我是如此的自私？百里云宸，你说的对。”发髻上的玉簪子被扶正，他握住自己的手握依旧没有放开。

眼前红色隐约闪动，心里不知什么滋味。她忘记了哭，也忘了她对着的人是谁。

“苍梧，去一品居。”

短短几个字，赫连柒仿佛过了好几个世纪。苍梧是谁，不对，这里还有其他人。

两人从湖中楼阁中走出来，两旁绯红帷帐让她感觉尤为不真实，脑袋里一片空白。只有楚煜殇衣袖上扩大的星点红色让她傻了眼！

“楚……楚楚煜殇，你没事……你先包扎一下伤，我刚刚是急红了眼。我知道你和云宸是两个人，你没有必要做些什么的。

是我想得太多，太蠢笨。你的手一直在流血，一品居，我们明日可以去的。”

“明日？”

身形一下子停下了，不知道为何赫连柒被他一个眼神看得很心虚。

或许是她目光盯着血红的地方太过执着，楚煜殇嘴角向下一压。她没怎么看清楚，撕拉一下，带有星点血色的一节衣袖落入水中。

在水里下沉，离两人越来越远。

“罢了，我一直都知道我和他是两个人，你也是知道的。你爱的人是他，不是我。

一个人的眼神不会骗人的！放心吧，木雩子说的没错，走吧，去一品居。”

最后落在耳边的是“七七，你再等一等吧！百里云宸会回来，在之前我还有话对你说。”

她好似在云里雾里，从城主别苑到一品居的一路上畅通无阻。不消一盏茶的功夫，两人便立身于一品居门前。

谓之大隐隐于市，赫连柒之前构想过江湖第一楼的样子，怎的也是占山而立，清苦平平模样。

不料一品居所在是蜀州城里最繁华地段，在来来往往的人流之中，他们两人并不显眼。

这是蜀州城里最高的楼阁，赫连柒跟在楚煜殇身后，咽了咽口水，总觉得她应是说点什么。

“虽然你是千机楼主，可现在你是云宸的模样，毕竟一品居又是盛名之地，会不会惹来什么祸端？”

两人是从楼阁旁的小院子进屋，赫连柒不知道他要带着自己去哪，走着的感觉也不像是往上。

“没有祸端，百里云瑄自顾不暇，没功夫管一个傻子。”一板一眼的回答听起来就如此不舒坦，她害还是被牵着走的，时不时还看一眼他被咬的手腕，心里有些过意不去。

再加之楚煜殇的话，赫连柒更觉得自己是个无理取闹的恶毒女配。话说突月同北商之间，北商就真如此不堪吗？怎么说突月之前还是北商附属国，为何一下就有了兵力和胆量向北商叫嚣。

还有黑衣人那股势在必得的气势，总让她心里不安稳。不是救世主，也定不了乱世乾坤，可她也说服不了自己。

两国交战最需什么？天时地利人和，兵将粮草明主，大抵如此。得道者多助，眼下看来，突月才是那个不讲理的贼人。

可是，讲理？有用吗，物竞天择，从未变化过。

自己神游得有点遥远，面前案桌上厚厚一叠的朱红信笺，还有屏风木框上挂的一副画？还是地图。

“苍梧，你给赫连郡主讲讲这半月里这片地上都发生了何事。”

被捏住的手腕不知何时被放开，屋子里很大，摆设东西很简单，靠着窗的那边传来微微风声，似乎是在很高的地方。

“苍梧？”目光溜达一圈，赫连柒才把注意力放到另一人身上，她怎么觉得这个苍梧有几分面熟，之前有见过？

赫连柒打量着，苍梧心中也在摇摇晃晃的，楼主和王妃这是在唱哪一出？之前在别苑不是挺好的，怎么还喊上赫连郡主。

心有困惑，嘴上也是没有停下。“赫连郡主，在下苍梧，是千机楼中的暗门门主，江湖上说的百面便是在下。”

虽然楼主有些奇怪，但礼数不可废，自报家门应是最为妥当的。

“百面，就是那位来去无影，杀人从未失手的易容高手，暗杀榜上排第一的！”

说得有些激动，她当初可是好生研究过江湖上武功排名的，为的还是给云宸身边寻个合适的人，能保命，不想今日竟是见到。

“郡主谬赞了，在下只不过是个年过不惑的老头而已。榜首，是传言而已，传言而已。但就易容术，我苍梧认第二，没人敢抢第……”

“他是宸王府的仓管家，百里云宸也知晓。”

一道清冷声响的插入让所有话戛然而止，周围安静下来，还有一丝丝的诡异。

“没人敢抢第一……”苍梧断断续续把一句话说完，赫连柒倒是没有再出声，只是看着苍梧的眼神有些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