吱～

艰涩的房门开关声响起，在尽头窗口抽烟的姜雄听到声音回头，姜璃手中抱着水盆，小脸冷漠的从房间里走出来，她刚刚帮行动不方便的林谕擦完身体

“小璃“

倚在窗台上的姜雄朝她挥挥手，打断了她要去厕所倒水的行动，示意过来聊聊

姜璃的脚步一顿，犹豫了一会还是选择回头走来，把抱着的水盆放在脚边，手中的毛巾搭在边缘

“怎么了爸？你还不休息吗？“

“早呢。。抽一根先“

最后用力的嘬上一口，把只剩尾巴的烟蒂压在窗台上熄灭，呼出胸腔中的烟气后摆摆手驱赶走

不喜欢香烟味的姜璃秀眉微蹙，跟着一起摆摆手加快烟的味道在周围的空气中消散，开口关心且抱怨

“爸，你少抽点烟，对身体不好“

“好好。。爸爸知道啦。。“

脸上笑嘻嘻的答应下来，抬手在胸膛位置的口袋压一压，把里面那包刚拆封却只剩半包的香烟藏好，转头有些担忧的看向姜璃

“你们两。。还好吧。。“

姜雄的心情很复杂，可能是因为自己的无能和愧疚，一方面见到有这么一个人对自己女儿好而感到开心，听他的说辞眼前就浮现出一位活泼开朗的少女

但与此同时又见到他们如此亲密，自然，互相的行为都是多么熟练和主动，刚刚还孤男寡女一间房帮忙擦身子

最让自己难受的，是自己可爱的闺女趁着自己和二弟聊天的时候偷偷端着水就进去了，要不然哪里来的愁可以消耗半包烟

对刚才发生的事也感到有些后悔，好好的一顿饭，自己就非要大男子主义整什么不相欠思想，挺好的两人一下子就闹拜了

姜璃感受到了姜雄的隐喻的意思，抬手把额前散落的发丝撩到耳后，双手学着父亲的模样交叉搭在窗台上，脸色平静

“爸，你不用自责，这件事就是林谕的错“

听着话里话外的错错错，听得姜雄都有些焦躁，试图开口和稀泥

“其实这件事。。他也。。“

“就是他的错！“

似乎是喊出来的反驳，但是又压低着声音，有些害怕远处房间内的少年听见，但平静的小脸已经泛起波澜，眼含泪光的看向自己的父亲，不理解的开口

“爸你说，有困难不是应该两个人一起解决吗？

他瞒着我，自己偷偷一个人就全担了算什么？

当我还是小孩子？

还是觉得这样默默付出很帅气？

还是他压根就不相信我，觉得我就是一个没用的花瓶，还是一碰就碎的瓷娃娃？

就想着'啊！你就当一个小傻子，什么都不知道就好了。。所有的事我来解决就好了'这样吗！？

他从来都不关心我是怎么想的！他就是自私鬼！“

“。。。“

姜雄说不出话，作为父亲听到女儿的抱怨站在她的一边无可厚非，可是作为一名男人，这种报忧不报喜的作为自己也是一样，他同样不能去说林谕什么

“其实。。额。。或者他可能有什么苦衷吧。。比如你站在他的角度上想想？“

这些话不用姜雄说姜璃也懂，以前也就算了，自己没名没份，有些东西戳破了发生了什么还犹未可知，可是确认了关系之后呢？那夜色下的承诺呢？

明明自己都表露心意，明明他口口声声的说他是自己的木头，明明都能睡在一起怎么亲密了

可是最亲密在意的人却一直把自己当傻子，可是他长了一只说谎也不会显眼到变长的鼻子，可是互相呼吸对方味道的枕边人，自把自为的去做英雄

姜璃想要去分担，不想一味的去浪吮吸他的好，所以为林谕不诚实的态度而感到气愤，半年来挤压的矛盾一下子爆发了出来情绪就有些压不住

劝解的话没有起到半点作用，姜璃看起来就是一副听不进去的样子，小脸还在因生气而有些气鼓鼓，这样有些可爱表情似乎是下意识的

是啊。。

姜雄看得很是熟悉，就在二十多年前，同样有一位和眼前的女儿七八分像的女孩朝自己露出这样的表情，把自把自为的自己狠狠的批了一顿，还换来了几天的冷落期

真的好像啊。。

“有什么事。。都静下心来好好聊聊吧。。多坦白坦白自己的想法。。不要堆在心里和对方生闷气。。“

姜雄的劝阻都是肺腑之言，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想的，看到两人的现在的样子忍不住就自己的经验说了出来

对于同样都是如此'自私'的少年，对于同样都是如此的生气脸，对于感同身受得情愫，他希望自己的女儿别走上歪路

“过日子的。。相处的时间一长。。难免生活里会有些大的小的，杂七杂八的问题，这都是磨损，是考验

万事都是正反面，某些时候很好，你很享受，但同时你也要忍受所带来的负面影响“

某三个字触动了姜璃的神经，脸色缓和不少，安静的思考片刻后重重的点头表示认可

“嗯。。我知道了“

矛盾冷却下来，姜雄也知道现在最好就转移话题，刚好他同样有一件事好奇许久了，就是听得入神的美好故事

虽然林谕说的很是美好，叽叽喳喳的说个不停，但这种事情不可能听一家之。。'林'家之言，也要听听自己闺女的感觉是怎么样的

“小璃。。你在那边过得去怎么样？比如那小子有没有欺负你什么的？“

“他才不敢欺负我呢！要死让黄莲阿姨知道了他就完蛋了“

说这话的时候姜璃还不免得有些神气，毕竟免死金牌在手，再皮也没有关系，一搬出身后的大佛林谕立马就服服帖帖的，这招屡试不爽

黄。。莲。。嫂子好像就是这个名字来着。。不对！？见过了！？

对！过年！

感觉到姜璃语气中的骄傲心中不由得咯噔一声，这种情况是怎么回事他在清楚不过，当初的女孩在得到母亲的认可时不也是这幅语气——不把自己当外人了

姜璃没有察觉到姜雄的情绪变化，她和林谕一样，一说到对方的事就能说个不停，生活里再琐碎的趣事恨不得都掰碎说个五六七八

这是姜璃的故事，和林谕的故事很不一样

林谕的故事姜雄能听个津津有味，因为里面全是关于自己女儿的欢乐，即使有些时候的逻辑关系有些混乱，上下的承接有些断层，但就是这样似乎是残缺的故事也因为主人公而出彩

姜璃的故事很无趣，都是关于一位才认识一天不到，还因为冲动和自己出手，打掉自己一颗门牙的少年

可是有些故事的情节越听越是熟悉，渐渐的。。渐渐的。。

那些被刻意埋没的，被故意隐瞒的。。关乎少女忽然改变的原因。。却丝毫没有被提及的功劳，都在姜璃的视角中暴露无疑

姜璃不是小傻子，她很聪明，一直都知道林谕为自己做了什么，心里很是感激，说出的话中三句不离他的好，恨不得直接说出自己这么好都是因为他

在说，在笑

可是姜雄却没有心思听下去了，目光一直凝固在姜璃开心的小脸上，聚焦在那微微翘起的嘴角，那抹笑容同样和那位女孩一般——分明是幸福

姜璃依旧在说，或许她自己都没察觉到自己在说的同时笑得这么开心，一种发自内心的愉悦笑容

夜渐深

故事没有说完姜璃就有些口干舌燥了，喝上一口水就连连打哈欠，忙碌了一天，精神实在是太疲惫

故事虽没有说完，但姜雄心里已经有了不愿意接受的答案，心中的那种膈应感还需要一段时间的消化

“小璃，爸爸还有一件事要跟你说，是关于钱，爸爸最近。。“

“没关系的“

姜璃揉揉快要打架的眼皮让自己精神一点，她知道父亲要说什么，晚饭付钱的时候她看见了钱包里那仅剩几张的红票子

对于姜璃的回答姜雄连连摇头，表示没有这么简单，他明白寄人篱下的日子有多么的憋屈，沉默了一会组织语言才缓缓开口

“我的意思是。。如果你觉得就这样生活在别人家里。。会让你感受不舒服什么的。。其实关于钱的事。。爸爸也能想办法解决的。。“

“我自己还有不少钱“

姜璃先是拿出手机展示自己小四千的存款，一些是自己以前打工存下来的钱，另一些则是黄莲过年的红包还有所谓的林谕营养费，加起来还真不少

“还有黄莲阿姨也对我很好的，就。。没有讨厌的意思。。黄莲阿姨就是林谕的妈妈。。她。。过年的时候回来了。。“

不善于说谎，也不知道怎么跟自己父亲坦白这件事，毕竟他和林谕还不算太熟，两人还打了一架，于是便委婉的表示黄莲已经知道两人关系这件事

姜雄的心瞬间就沉落谷底，姜璃还以为自己掩饰得很好，可曾想这幅表情又是熟悉的模样，接二连三的暴击让人都有些麻木了

“那。。行吧。。回去睡觉吧。。“

“哈～嗯。。爸爸晚安“

“晚安“

哎呀～姜雄啊姜雄。。小白菜都送猪嘴里去了啊！！！

正在姜雄苦恼的时候忽然想起来什么，猛然一回头

“唉！今晚你在哪里睡？“

话戛然而止，目光从姜璃疑惑的歪头上顺着滑落到按在门把手的小手上，太阳穴的青筋猛跳

姜璃迷糊了一小会也看懂了姜雄不善的眼神，急忙悻悻的抽回放在门把上的小手，小脸上露出故作为难小表情

“那。。就两间房。。“

其实大可以自己和姜璃睡，毕竟父女凑合一个晚上也不是不行，自己二弟和林谕两个大老爷们也没有问题

可姜雄此事有些气昏头了，抱抱就算了，偷偷牵手也算了，依偎在一起也算了，手不方便擦擦身体还能忍，现在当着自己的面就要进房间一起睡！？

是气得不行，手掌按在泥砖铸得窗台上，绷紧的手筋恨不得掰下来一块，没好气的说着反话

“去吧去吧，我才没所谓“

姜璃直接无视了姜雄那阴沉得快要滴水的脸色，直接断章取义的接受了说的信号，抛下话后一个眼疾手快就拉开了房门

“那晚安！“

“唉！小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