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府的五千年
作者:张东楼 | 分类:奇幻 | 字数:114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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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九章 逃跑
整场宴会都显得很正常,喝酒、吃肉、歌舞。刘邦有些醉了,像他和项羽这样的结拜兄弟太过少见,还能坐在一起,好好吃顿饭真心不容易。
生前的遗憾,死后能补上一些,其实也不错。
扶苏也醉了,趴在桌子上说着让人听不懂的梦话。项羽醉的豪放,抱着虞姬死活不撒手。
范增不好意思的笑道:“让汉王见笑了,公子和项王喝的醉了,不能为汉王送行了。”
刘邦在陈平的搀扶下,一步一晃的从席上走下来,脸色通红,话语含糊道:“范亚父客…客气,有劳…劳公子与项王款…待,来日不妨到我那…那去,我请…请客。”
陈平一边扶着走不好路的刘邦,一边对范增道:“范亚父留下照顾公子和项王吧,我等便告辞了,日后有暇,不妨去汉营转转。虽是敌对,却也未必不能是朋友。”
范增点点头,不置可否。
陈平扶着刘邦,樊哙跟在后面。刚刚踏出大帐,走了几十步,陈平突然顿住了脚步,神色大变,道:“不好!”
樊哙匆忙拔剑护在刘邦一侧,四下环顾。大营之中,已无一人。
陈平忙道:“速速退回大帐,咱们都猜错了,真正要对陛下下手的不是项王,而是吕后。”
话刚说完,四面八方涌来了无数士卒,把他们团团围在中间。
吕雉带着韩信从人群中走出,冷冷的看着刘邦。
陈平拱手苦笑,道:“吕后何苦如此?扶苏公子有灭国大仇,项王有争霸之恨。公子与项王尚且可以放下,吕后难道便不能么?”
吕雉摇了摇头,道:“扶苏和项羽,与刘邦本就是仇敌,所谓仇恨,不过是立场不同,阵营相对。我与他们不同,我与刘邦,本是夫妻,我父亲兄弟散尽家财,资助刘邦起家,刘邦却欲废我母子名位,刘恒又诛尽我吕氏全族。这仇怨,换做是你,你放的下么?”
陈平叹道:“看来今日是无法善了了。”
吕雉点点头。有时候最深的仇恨并不是彼此立场相对、不死不休,而是与自己人反目,被人背叛的滋味永远是最难受的一种。
双方都不再说话,短暂的沉默之后,吕雉对樊哙道:“当年刘邦要杀你,是我放了你。你又是我妹夫,今日我不和你为难,你走吧。”
樊哙握剑的右手紧了紧,又用左手撤下一块衣布,用牙齿和左手绑在握剑的手上。
高声笑道:“大丈夫岂可不忠!”
吕雉皱了皱眉,问道:“你不愿不忠,那便要不义了么?”
樊哙不说话,只是往前走了两步,挡在刘邦和陈平身前。
吕雉也不再说话,静静的后退,回到士卒的后方。
樊哙已经很久没有这样冲杀过了,自从成为将军,就没再亲自冲过敌阵。连续砍翻了几个士卒,觉得有些力不从心。
陈平拉着刘邦东躲西闪,战场上逃命的本事他还是有的,只是当下这种情形,想要趁乱逃离,实在不容易。
刘邦略微有些清醒,却还是有点搞不清状况。任由陈平拉着他躲来躲去。
又躲开了一剑,陈平高声喊道:“吕后,汉营离此不远,营中尚有可战之兵十万,若是拼死一搏,胜负不可定论,吕后何不留下一线,以待日后?”
吕雉没有回答,陈平也无法确认吕雉是否听到了他的喊话,他已看不到吕雉在何处。
一支箭几乎贯穿了他的右胸,若是在人间,只怕只能倒在阵中等死。好在他已死过了一次,不会再死,也不会就此倒下。咬牙把箭矢拔出来,随手扔到一边,拉着刘邦继续躲开袭来的刀剑。
樊哙在前面开路,他们已经接近了营门。陈平的眼皮跳动的厉害,来的时候带的兵就停在营门的位置。营里的混乱不应该不被发现,士兵们没有第一时间救援,只怕已被吕雉处理掉了。如今就算跑出了营门,没有马匹,又怎么跑的过骑兵。
在阵中居中指挥的,是韩信。韩信此刻很畅快,当年若不是他设下十面埋伏,逼得项羽自尽,哪里有刘邦当皇帝的日子。还有樊哙,在人间时总是和自己不对付,如今也该吃吃苦头。
周勃再一次看了看太阳,已经过了未时,宴会也该结束了,距离约好的时间也过了一刻钟。怎么还是一点消息也没有,连斥候都没有回来。
焦急的在地上转了两个圈,狠狠的握拳锤在手心上,道:“不等了,诸将听令,向秦营发兵,接应陛下!”
李广等人应声称是。
周勃这里是陈平安排好的,用来接应刘邦一行,卫青和霍去病并不在这里,他们还在大营中,和周昌做着决战的准备。
陈平算了很多事,唯独没算到真正要对刘邦下手的不是项羽,而是吕雉,指挥大军的是大汉的开国功勋韩信。
周勃在人间的时候也追随刘邦很早,还要在韩信之前。入关破秦,征战四方,也是屡立战功,也曾拜过太尉,做过丞相。
其实不止他,周昌、灌婴、曹参等人都有很高的战功。可人间能够铭记住的永远只有韩信,韩信就像是夜空里的月亮,高高的挂在天空上,散发着比所有星星都更加明目的光芒。韩信就是月亮,而他周勃,还有所有的其他人,都只能是点缀在天空中的星星。
周勃行军未到三里,就陷入了伏击。上千乘战车从四面八方围过来,把他和他所带领的一万精锐步卒全部围在了中间。
李广面色很差,在人间的时候就没什么斩敌立功的机会。死了以后跟高祖混,结果还是一样,每一次都是输在运气上,找不到敌军,再牛的将军也是白搭!这一次倒是找到敌军了,可这上千乘的战车,后面还跟着数千名骑兵,兵种的差异不是指挥上可以弥补的啊!
陈平带着刘邦在跑,满面的狼狈之色。刘邦此时酒醒的差不多,狠狠的咒骂了吕雉两句,又撒开腿往一个方向奔,陈平跟在后面跑。已经没有时间去思考什么东南西北了,韩信的骑兵指挥没有卫青和霍去病擅长,却也相去不远,再说只是追两个靠双腿跑路的狼狈鬼,也不需要什么骑兵指挥。
韩信在放风筝,这是陈平的判断。骑兵一直吊在他们身后二十步左右的距离,不远不近,见到他们两个不跑了就放箭,看见他们接着跑了就追。韩信这是把他们当成风筝在放,当成老鼠在捉。
陈平愈发的焦急,按照约定的时间,周勃应该来接应了,如今却看不见半点援军的影子,是出了别的状况?还是自己和刘邦跑错了路。
樊哙在冲出营门的时候被拿下了,十几名士卒用长枪,交错着把他按在地上趴着。樊哙不是修行者,虽然也是个猛将,却距离项羽有着不短的距离。他起不来了,他被五花大绑。陈平边跑边回头的时候,还看得见士卒们把被绑着的樊哙高高抬到头顶上抬走,听得见敌军欢呼喝彩的声音。
吕雉没有再去见樊哙,韩信也没有。樊哙被扔在一个铁笼里,双手双脚依旧被捆绑着。
没有任何一个人过来看他,他也不闹,就安安静静的窝成一团,待在笼子里。
陈平觉得自己就快脱力了,成了鬼之后还是第一次感到如此的疲累。刘邦和他差不多,也是踉踉跄跄。
一只箭矢飞速射来,落在陈平的脚后,他若是晚迈了一步,怕是就要被钉在那里了。
陈平还是受了惊,步子迈的急了,狠狠的摔在地上,往前滚了好几圈,滚到了刘邦前面。
刘邦眼睛一亮,往陈平身上一踹,让他滚的更快一些。接着自己也往地上一摔,学着陈平往前滚。
倒是比跑的时候要轻松了不少,也快了几分。
陈平默默的捂住自己的脸,倒不是怕被划伤,而是怕丢人。在战场上逃命的事不是没干过,只是没用过这么丢人的方式。
滚出去了大约三十几步,陈平带着一丝欣喜趴在地上。
他已经可以看见远处的旗杆,上面悬挂着黄色的汉旗,旗上绣着一个大大的“曹”字。
那是曹参的将旗,虽然没想通来的为什么不是周勃而是曹参。但此刻已不是考虑那么多的时候。
秦营的骑兵后撤了,现在还不是起大规模冲突的时候。
刘邦从地上滚起来,把已经累得无法动弹的陈平扛在肩上。
“不计任何代价,救出樊哙!”这是刘邦昏倒之前说的最后一句话,然后就连同肩上的陈平一起倒在地上。
曹参连忙让士卒把两人扶起,放到马上,抓进往汉营的方向走。韩信用兵善于庙算,停留时间太长的话害怕出现意外。
樊哙到底怎么了,曹参有些迷糊,看刘邦最后这句话的意思,好像是陷在敌营了。算了,还是先回营再说,刘邦的安危最重要。
周勃也成功突出了包围圈,在灌婴的支援下。
实际上,在灌婴到了之后,敌军就渐渐的退了下去,并没有继续扩大冲突的意思。
汉军上下都有点摸不清头脑,敌军的操作有点让人看不懂。
明明之前伏击打的挺激烈的,结果在援军到来之后一沾就走,毫不拖沓。
汉营的中军大帐里,挂起了一副巨大的地形图。上面标记着秦楚大营的位置,还有之前遭到伏击的地点,以及已经探明的各种敌军动向。
周昌站在地图前一圈圈的转,刘邦和陈平回来之后还在各自帐里晕着,这时候他就是最高指挥官。
反复又转了几周,问曹参道:“陛下昏迷前说的是,不计任何代价,救出樊哙?”
曹参小鸡啄米一样不停的点头。
周昌想了想,道:“去请蒯通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