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溪城满城的人被一条消息刷屏。

上次在各大户外广告牌上，高调向左舒儿表白的神秘先生，这次终于让好奇的公众见到庐山真面目。

令左舒儿大跌眼镜的是，那人，竟是祁天歌。

他故伎重演。

清晨，左舒儿乘公交去医院，不经意瞟到自己照片再次出现在电子广告牌上，真想找条地缝钻进去。

她这辈子也未料到，要以如此高调的方式出名。

久未联系的同学朋友们的狂轰乱炸、七嘴八舌已经够她受的了。

最后一张照片，在屏幕上停留时间至少五秒钟，是阳光照耀的埃菲尔铁塔下，她与祁天歌的合影。

当时左舒儿去注意一位卖玫瑰的金发小女孩时，祁天歌在那一刻偷吻了她。

他竟然将这张照片，在大庭广众之下发出来了！

这下完了，跳进黄河也洗不清，明明两人之间，清白得如同纤尘不染的白纸。

这张在大庭广众之下任人围观的照片，却足以证明着他们之间有过什么。

气血忽然一股脑地往脑袋里涌，立即就拨出祁天歌的电话。

她需要解释，更需要立即撤下这些在溪城里各大电子屏幕上轮番播放的毫无根据的照片。

嘟嘟嘟的忙音。

再拨一次、两次，仍旧无人接听。

祁天歌喜欢她吗？

左舒儿不解，水汪汪的杏眼里含着迷惑，举着手机老半天的手臂，终于缓缓放下来。

不可否认祁总是个好人，同寒锐驰那个冷面恶魔相比，简直是天使化身。

他家世显赫，模样英俊，性格更如和煦阳光，无时不让人感到温暖。如此完美出众挑不出半点儿毛病的男人，同她表白？

左舒儿猛地摇了摇头，只当是场恶作剧，不然还以为今天是愚人节。

来到外婆病室时，左舒儿顿时傻了眼，好事者正在病房里漫不经心翻阅杂志，像刻意在等她似的。

“早。”祁天歌嘴角含笑，随手将杂志放一旁矮几上，从软皮沙发起身，高大的身躯移向她。

他看她时，眼里闪过一抹惊喜。

“早。”左舒儿有些尴尬。

本来两人像朋友一样相处，倒也自在坦然。结果，他突然捅破一层窗户纸，打破这种平衡，左舒儿有些措手不及。

不过左舒儿定了定神，假装不知道好了。

“你早上打我电话了？”他忽然问。

看来没法做一只当什么事都没发生的鸵鸟了。

她点点头，迎上他探寻的目光。她没办法否认，手机来电显示难道他看不到？

“有事吗？”他继续问，直视她，她可以一眼望尽他眼底的清澈。

有事吗？他问她？

左舒儿觉得有些好笑，该她问他吧。

祁天歌比她还早地来病房，是有什么事吗？莫名其妙将她照片挂上溪城大大小小的户外电子屏，是有什么事吗？

她不语，抿着水润的唇，眸光定定地回望着他，似在等祁天歌做出解释。

他忽地噗嗤一声笑出来，舒儿那认真而又倔强的模样，真是有趣。

开口时却道，“外婆吃早餐的时间到了吧。”

左舒儿这才感到手中的分量，一份热腾腾的百合粥，忙不迭走到床边，轻声喊外婆。

祁天歌也不多言，兀自坐下继续随手翻杂志。

左舒儿安顿好外婆后，祁天歌示意她随他去一下套房。

“下午一块吃饭吧。”她以为他会解释，没想到他还是只字未提。好，祁天歌佯装着不知，她也就当完全蒙在鼓里好了。

刚才在给外婆喂早餐时，手机嗡嗡嗡响个不停，她的同学群又炸开锅。

“上次公开表白的神秘土豪终于揭开面纱。

原来是祁大公子，溪城名门望族之后，多金总裁，左舒儿这是麻雀攀升凤凰了啊，稳妥妥钓到一只金龟婿。

问题是，土豪还浪漫得要死。”

左舒儿随意滑动手机屏扫几眼，最后将叽叽喳喳的群屏蔽掉。

她的大学生活，静如死水。

那四年，她安静得宛若一粒微尘，眼见周边同学在大学舞台上混得风生水起，荣誉证书抱了一摞又一摞。

她好像永远只是那个坐在台下的观众，还是坐在昏暗角落里最不起眼的观众。

偶尔回想起来，或许留存了那么一丝丝遗憾，谁的青春不疯狂？

她的青春就从未有过疯狂，只有寂静，只剩自己。

不过今天想来，疯狂也好，遗憾也罢，日子过去了就是过去了，一切风流云散，了无痕迹，再伸手去抓住些什么，又有何意义。

-----------

左舒儿同祁天歌一同步入高档西餐厅时，无意发现不远处隐在花坛里一个瘦高男子，正举着相机对着他们这边。

她一惊，赶紧扯了扯祁天歌的衣袖，小声道，“祁总，那里——有人偷拍。”

祁天歌随意往她手指的方向瞥一眼，“没事。”他搂上她的肩，直接带她去二楼的包间。

“怎么？菜不合可胃口？”祁天歌盯着她的脸温和道。

他得承认，他应该是喜欢上她了。

从巴黎回来，她一笑一颦的样子，始终如轻烟缭绕在他脑中，那种想念不时侵占他的心，所以他毫不犹豫决定追求她。

祁天歌并未细细密密调查左舒儿的任何过往，他只要她的现在，或许，还有将来。

所以祁天歌要以全城电子大屏表白这一如此高调的方式，喜欢就去追，这是他的作风。

说来他并不算是个特别高调的人。但他要让每个人知道，她是他的。

“不，没有，没有。”左舒儿连声回答。

她大抵可以猜出是谁将外婆转了院，又垫付一大笔医疗费，还次次入住VIP病室。

但刚刚在餐厅门口公然对着他们偷拍的相机，还是让她心有余悸。

左舒儿不希望生活被那么多人关注和打扰，她只喜欢过自己清淡平凡的日子。

“吃完饭要不要去听场音乐会？一位世界钢琴大师的谢幕环球巡演。”他问。

钢琴演出？左舒儿的心微微一动。

她四岁的时候练过钢琴，爸爸买给她的那架黑色钢琴，是她儿时的最爱。

祁总提到的演奏大师，是她小时候崇拜的偶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