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想要什么？”

这句话回荡在苏杰的意识空间中。

苏杰说道：“我想要什么，你知道吗？”

他刚开口就发现了不对劲，自己的声音似乎有些太稚嫩了，像是小孩子的声音。

苏杰刚闪过这个念头，他感觉到了自己在这个意识空间中具现出了形象。

一个瘦小的六岁孩童样貌。

此时他面前的黑暗也不断收缩，凝聚成一个人形。

随后五官衣着都变得清晰起来，竟是成年版的苏杰样貌。

年幼版苏杰对此也没感到什么惊讶的，毕竟他自己也是个玩梦境的行家，自然知道梦中世界什么都有可能。

年幼苏杰随口问道：“你是我的心魔吗？”

成年苏杰笑道：“你可以这么理解，但是我并不是你的心魔，我是苏杰的另一面，你也是。”

年幼苏杰笑了笑，道：“说来听听。”

成年苏杰打了吗响指，空无一物的意识空间突然变幻了场景，是一间小破庙，也是苏杰父母死去的地方。

成年苏杰笑道：“这就是你我诞生的地方，亲眼目睹睹父母被烹食把苏杰的精神彻底摧毁了，留下的只是你和我，两个疯子。”

年幼版苏杰跳上香案与成年版苏杰对视，道：“我平时怎么没见过你？”

成年版苏杰走到香案旁，随手将上面的香炉推到地上，自己坐了上去，坐在年幼版苏杰的傍边，说道：“因为我代表的是苏杰的自我毁灭，苏杰希望毁灭自我彻底结束一切痛苦的愿望让我诞生，一旦我出现，就说明苏杰的自我毁灭欲望已经压倒求生欲望了。”

年幼版苏杰突然哈哈大笑，笑得差点从香案上掉下去，指着自己的鼻子说道：“你不会要说我代表的是求生欲望吧？”

成年苏杰冷笑一声，道：“苏杰还有求生欲望这回事吗？你代表的是苏杰毁灭一切的欲望，苏杰希望这个充满罪恶的世界的愿望诞生了你，小苏杰也真是的，那么愤世嫉俗，毁灭世界的愿望居然压倒了自我毁灭的愿望，以至于我到现在才找到机会出来。”

年幼苏杰的脸色突然变得难看起来，道：“你在瞎说什么？我这些年可是从没做过毁灭世界的事情，相反，我做了很多有利世界的事情。”

这次反倒轮到成年苏杰大笑不止，笑得眼泪都流出来了，道：“你把在外面的面具带到心里了吗？这里可是内心世界，我们两个是一个人的两面，你什么样子我会不知道吗？”

年幼苏杰道：“随便你怎么说，事实胜于雄辩，无数百姓在我治下安居乐业，犯罪率降到历史最低。”

成年苏杰冷笑道：“今天的一切是怎么来的？是你毁灭掉旧世界在废墟之上重建新的社会而来，你能因为旧世界不符合你的道德观就将其毁灭，也能在将来毁掉现在这个世界，重新建立一个你心中的理想国，我很清楚你是什么样的，你永远不会停下来，只要人类还是人类，任何社会形态都不会都不可能满足你那扭曲的道德洁癖。”

年幼苏杰听完，沉默了会，道：“所以呢？你想表达什么？”

成年苏杰站起身来，面向幼年苏杰，周围的环境也突然转变，再次回到之前空无一物的虚空中。

成年苏杰张开双手，道：“你永远无法达成自己心中的理想国，追求一个永远不可能达成的目标，这样做的意义在哪里？

而且你的心灵似乎沾染上了一些无趣的东西，苏杰居然还有人类的情感残留，这倒让我吃了惊。

你一边渴望彻底毁灭人类这一充满罪恶的种族，一边因为无趣的牵绊压制自己的欲望，这样活着不累吗？不如彻底毁灭自我，让我们的灵魂得到永远的安宁。”

年幼苏杰笑道：“作为自我毁灭欲望的具现，你挺称职的，三句话不离劝我自杀。”

成年苏杰颇为骄傲的说道：“过奖了，毕竟毁灭苏杰是我存在的意义，而且你不觉得这个世界没有你或许会更好吗，百姓需要你来掀起改革吗？他们愿意让自己流血牺牲来成全你的理想国吗？不顾其他人想法，将世界肆无忌惮的改造，这样的人和你杀死的魔头有什么区别？你才是世间最大的罪孽，自我毁灭吧，毁灭了苏杰世界就能得到宁静，我们的灵魂也是。”

不得不说，作为苏杰的另一面，他很了解苏杰的想法，知道他心里也曾有过彷徨不安，曾经恐惧过自己变成自己最讨厌的样子，他的话语中充满了蛊惑性。

“那又怎么样？”

年幼苏杰面无表情道。

“你不是要杀尽世间之恶吗？世间最恶之人就在这里，只要你放手，一切就会结束。”

“我不是罪恶，我是好人。”

年幼苏杰依然面无表情道。

成年苏杰听了突然爆发一阵大笑，笑得在虚空中翻了几个跟斗，年幼苏杰只是平淡的看着他。

成年苏杰笑着笑着，突然停顿下来，脸色变得及其难看，说道：“你认真的？你真的觉得自己是好人？有肆无忌惮改造世界毁灭世界的好人？”

“世界错了，应该被纠正。”

成年苏杰突然想到一件非常可怕的事情。

如果幼年苏杰认定自己是正义的，他就不会将自己判定为邪恶，那么他将失去最后一个心灵破绽，自己永远无法诱导他自杀。

苏杰不自杀，他也将永远无法得到安宁，必须陪苏杰在苦海中永世沉沦。

成年苏杰一想到未来还要继续那些痛苦和恐惧，身体不由得一颤，脸都变得狰狞起来，大吼道：“你不能这样。”

苏杰冷笑道：“我为什么不能这样，你一开始不是问我想要什么吗？我现在就告诉你。”

苏杰手一握，道：“我全都要！无论是情感，还是毁灭我厌恶的世界，建立理想国，我都要，你只不过是一个不敢去面对现实的懦弱心魔而已，将自己伪装成强壮的样子，却躲在潜意识深处自怨自艾的可怜虫而已，我才是苏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