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玄一看着魏燃的武器，脸上闪过嘲弄之色，想起昨日接到血河尊者的挑战书，又遇王长老传信等诸多怪事。

竟是面前这个被天下追杀的李定国所策划的，目的就是引自己出来，常玄一便觉得很不可以思议。

他一个在武威军在本地毫无根底的人，怎么可能做到这么多？武威军中定然有人与他联系，到底是谁？

常玄一想起了那个叫魏燃的军官，区区一介团练头目，怎么可能想到冬季出奇的战略，又怎么可能有如此强的执行力，背后如果站着的是李定国，那一切就说得通了。

“啊，打架的时候，注意力要集中！”

魏燃的大戟已经劈到了面前，大戟如龙，上下翻飞，仅单手施展，便有千钧之力。戟刃刮过，激起一阵鬼哭神号，正是戟法兵势当中的神鬼乱舞。

常玄一从纯阳教那里了解过魏燃的武功特点，便是极强、极猛、极快，刚猛狂暴，却不像暴风骤雨那般只有一时之力，而是可以绵延连续，拥有让人看不到力量施展到尽头的绝望。

当初还以为纯阳教的道士们夸大其词，现在亲身接触，只觉一点也没有形容错。这个年纪极轻的后起之秀，远胜正邪双姝，几可与自己这样的成名数十年，也积累了数十年武功经验的前辈相提并论。

不过……其势若只是如此，那么现在就到尽头了。

常玄一在魏燃神鬼乱舞密不透风的戟刃中间穿梭自如，忽然踏着魏燃的大戟跃向空中七丈之高，长剑指天，竟然脚踏虚空，悬浮于半空当中。

魏燃仰首观望，在刺目的阳光下，常玄一宝相庄严，几如天神降世。

忽而一道剑气自常玄一的宝剑直冲云霄，仿佛刺穿天空的云彩，夺耀日光辉，化周天灵气，聚为霞光宝器，直成一柄仿佛可弑神屠魔的神兵利器！

此时不仅是魏燃，便在黄河北岸的廓州城内，也有不少武功直达先天的强者感应到了这股惊人的剑意和气势。

卓澜沧正在房中静修；步阑珊还在奇怪阿狸又跑去哪里偷懒了；吴心菲正在房中假寐；赵玄清于军中亲自训练士卒；等等……

此时他们都感应到了廓州城南方出现的那道剑意，不约而同的走出屋子，跳上最近最高的屋顶，看向远处，目睹到了那道直冲云霄的惊天剑意。

步阑珊惊讶的问师父道：“师父，这是什么剑意？”

卓澜沧神色凝重的说道：“剑气冲霄！常玄一改进朝阳一气剑之后，自行领悟出的绝杀剑意，为当世最强的三道剑意之一。”

当然，她的话未说完，当世最强的三道剑意，卓澜沧的无我无妄剑可居第二，还在常玄一的剑气冲霄之上。而最强的，自然是身为宗师的纯阳掌教，当今国师张冲和的周天衍化剑。

“阑珊，好好观摩这道剑意，对洗练你本身的剑心有莫大益处，一定要珍惜这次机会。”

步阑珊点头，紧紧盯着远处那道剑意，即便相隔着几十里的距离，依然能感觉到这道剑意中沛然莫挡的浩然之气。

不过只感知了稍一会儿，步阑珊却疑惑道：“剑意中的浩然之气虽然足够强大，可却缺乏了那种千万人吾亦敢往的勇者之气，师父，你有这种感觉吗？”

卓澜沧欣慰的点头道：“剑气冲霄原本就不是道家的剑术，应该脱胎于儒家真意。常玄一虽然声称是从道家的朝阳一气剑中领悟而出，为师却认为其实不然。

兴许来自于某种奇遇，才令常玄一习得此道剑意。不过由于这道剑意需要培养浩然之气，常玄一心怀鬼蜮，自不可能养成那样的浩然之气。故而施展出来，便会缺少一些关窍，否则为师的无我无妄剑可当不得天下第二剑意。”

步阑珊略微皱眉，问出最关键的话，“常师伯为何会在黄河南岸施展剑气冲霄？莫不是遇到了只有施展这一式才能对付的敌手？”

“也许……血河尊者出现了……”

魏燃眯眼抬头看着天空，感叹了一声，“浩然正气啊——可惜，你不配！”

常玄一看了看手中的宝剑，“儒家剑意，贫道施展的确欠缺了一些，即便闭关二十年，也无法违反自身武道意志，改修浩然正气。不过此时用来杀你，却已绰绰有余。”

魏燃高高举起大戟，左手长刀斜指地面，“今日李某要好好谢你，我领悟自兵家的霸道气势，当中那欠缺的一些特质，今日从你的剑气冲霄当中有所感悟，可为我武道精进之基石，你便全力斩来，李某绝不躲闪！”

常玄一冷笑，“蝼蚁，安可挡天神一击！”

说着，那直冲云霄的剑气自半空迅疾势猛的朝地面的魏燃斩落，而常玄一本身也加速向地面突进而去，更成倍加重了剑气挥斩的势道。

那一瞬间，魏燃心中宁静到极致，他眼前仿佛没有了那道剑气，却清晰的感知到了山中惊起四散的飞鸟；黄河中不时腾跃而起的鲤鱼；摇曳的枝桠；被剑气气压激起的阵阵尘埃……

忽然间魏燃心中浮现出一句话：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黄河决于顶而面不惊，方为大勇！

他的霸道气势虽也有千万人吾亦敢往的决绝气势，却始终少了一股真正的大勇之心。而面前出自儒家的浩然剑意，却清晰的将类似的情感意志传达到位。

只是因为施展之人缺乏这方面的心性，使得浩然之气显得较为呆板机械，缺乏灵性。

魏燃叹了一口气，身上赤红色的罡气甲胄瞬间化去，而大戟与长刀却染透了红色，交叠身前，而后屈膝、蹬地！迎着冲霄剑气弹射而去，大戟长刀自中间交叠着向外挥斩而去！

一时间，天地当中，虎啸龙吟之声不绝于耳！便连廓州城内都清晰可闻，这回即便是寻常习武之人，都明白正有两个世所罕见的强者正在生死相搏。

赵玄清皱着眉头，看着冲霄剑气周围的霞光下方，冲上一道赤红的气劲，像极了传闻中的血河大法。

“那和尚提前动手了？”

吴心菲笑着看着那道劈斩而下的冲霄剑气，与逆势而冲的赤红之气，“胜负如何呢？”

步阑珊闭着眼睛握紧了佩剑，她方才从浩然气中感知到了另外一股武道真意，竟有些莫名熟悉的感觉。

“这是血河尊者的武道真意？不可能吧……”

便是卓澜沧也有些奇怪，“不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