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轻睁开眼睛，又慢慢合上。

清晨的阳光照入了神殿中，教宗坐在自己华贵的椅子上，他一夜都在这里，一如过去的几个月。

皮肤松弛了，力量并没有带来永恒的寿命，魔法也不能，只是比常人多出那么一点点。

沉重的眼皮想要就此合上，每一分一秒的坚持都让人越发疲惫，但是他不希望，身后光明神的光辉照耀着他，所以他现在只是小憩。

行将就木的暮气让看守的教廷骑士感到不安，却无能为力。

“殿下！”门口骑士齐齐下跪，来者是教廷名义第二人，圣女白罪，不出意外便是下任教宗的大人物。

教宗睁开眼睛，慈祥笑着招手，示意白罪进去。

白罪肩膀上白鼠们乖乖下来在门外等候，白罪不能进主神殿，它们则是任何神殿都不能进入。

这是教宗自己的神殿，白罪时常来这里，她的学习都在这里进行，教宗是她唯一的导师。

门口两名骑士不明白白罪进入时的犹豫，因为白罪眼中的教宗是个严厉的老人，但是骑士们和信徒们从来不会将严厉与教宗联系在一起。

他是充满慈祥的太阳也是高贵的神话，唯独在白罪面前却严苛到不可理喻，甚至会拿起圣鞭抽打。

圣鞭可是用于惩戒十恶不赦之徒的，为何教宗会用来打圣女呢？而且为何抽打之后还会一如既往对待圣女，骑士和主教都无法理解。

早在白罪被教宗定位圣女时，主教与骑士们便想过这该不会是教宗的私生子，但是黑发黑瞳这一特征，在他们生平从未见过。

教宗不解释白罪由来，大家自然认为这是神赐与教廷，于是白罪地位从来没有人会尝试着动摇。

白罪凝视着教宗的温和笑容，像个做错事的孩子般低下头，她知道教宗可能对她失望了。

在赌场中她亲手收走了三名黑袍法师的灵魂，就算是安吉拉所为，没有人知道安吉拉的存在，这笔账终究会算到她身上。

教宗对她倾囊相授，教学过程也严苛无比，就像预知了未来一般，硬生生将寻常人一生才能学得的知识灌输给了白罪，赶在贪食魔肆虐大陆之前。

他很得意自己的行径，“我们是教廷，不是王宫。我们该传达光明神的光辉，救赎罪人，不是用刀剑净化世界。”

如果说以前白罪不知道教宗为何唤她为罪孽，但从赌场事件后，她明白自己有罪，半跪在地上等待教宗惩戒。

“你做的很好，在有罪者制造更多罪恶前阻止他们。”等来的却是教宗赞扬，“不要死板，面对如同恶魔般邪恶的家伙，救赎的希望渺茫，阻止作恶才是首要手段。”

“我在条件允许的情况下尝试过救赎恶魔，但是现实困难无比，到现在我也未能成功，但看到你的表现，我却有所领悟。”

被表扬了，白罪眼圈微红，她所有的非凡成就在教宗眼里都是理所当然，丝毫的错误都会被教宗施以鞭打，今天被表扬了。

一旁一直跪着的红衣教主不耐烦了，站起身道：“教宗阁下，外有贪食魔，内有暴君尤尼丝，我们教廷正当是该有所作为的时候，怎么能还放纵尤尼丝和圣女在外惹是生非呢！”

教宗没有理他，看着白罪，白罪也没有搭理他，红着眼望向教宗，主教冷哼一声走出门外。

“这样好吗？教宗大人。”白罪疑惑道，“他心中太过贪婪，不适合当主教了。”

教宗微笑：“贪婪的行举会受到惩罚，不过我们该给他救赎自己的机会，这是宽容。”

他摸摸自己的戒指，一枚纯粹的白玉，散发出极强的魔法波动，滋润着佩戴者的灵魂。

“白罪，你为什么要送出金苹果呢，那是人类的智慧，也是力量。

也许里面有着对应贪食魔的方法，也许里面有着成为神的途径，就这样放弃了吗？”

白罪一怔，她没有想到教宗会突然说起这件事，不过她插话道：“十年前高阶恶魔被净化，十年前我出现在教廷，这是巧合吗，教宗大人？”

教宗笑容收敛，“如果你吃掉金苹果，也许就能知道这件事的答案，你后悔吗？”

他不说，白罪有些失望，仅仅是有些，她追逐一些自己说不出的影子，但是不等于她迷失了自己，就如安吉拉所说，她是白罪。

“我是白罪，无罪之人，却是世界之罪。

如果我拿走金苹果，那才是最大的贪婪。

我什么都不需要掠夺，世界已经全部给我了。

我想要时，招手即来。

我放弃时，挥之则去。”

说话时，她身后隐隐有个黑影，长着恶魔的犄角，透露出七字恶魔的恐怖气息。

不过白罪眼神坚定，她说着内心的想法，对圣洁的坚持和对神的敬畏并没有削减半分。

这可以认为是我赢了吗？教宗不禁思考着，微笑招手，白罪缓缓靠近。

他把自己的戒指戴在白罪手上，白罪瞪大眼睛，教宗微笑点点头：“你就是下一任教宗了。”

白罪尚在震惊之中，教宗说道：“你还有什么问题，我听说你要想我请教什么？”

“没有了。”

没有区别，无论白罪究竟是谁，她如今认识到这个事实。安吉拉站在神像面前，微笑看着终于大彻大悟的女孩。

“十年前，恶魔从异世界而来，十年后的现在，又有数人来到，而眼下，还有一批异世界的客人即将到达。

我老了，你去办吧。”教宗轻轻抚摸她的脑袋，手臂温柔有力。

白罪点点头，她明白了教宗为何要灌输给她如此斑杂的知识。

自从戴上戒指起，她的话，便是神谕！

走出神殿大门，外面成千上百的骑士向她跪拜，闻讯而来的主教们位列道路两侧迎接她。

“安吉拉，恶魔就是坏人吗？”白罪在众人注视下自言自语着。

“当然恶魔都是坏家伙。”安吉拉挥舞着粉拳。

“那我们去拜访一下吧。”白罪有些紧张。

自从小白鼠汇报时她便知道会有这一刻来临，如果不迈过这一步，她便无法承受教宗的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