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小学升学考试结束，我带着满心欢喜和我妈回到家中，心想着我爸恰好出差，终于能够放松放松了。但我没有想到，他竟然出差回来了。

他坐在沙发上抽着烟，看到我回来了，脸上挂满了笑容说：“梓涵，回来了呀，快过来。”

我慢慢走了过去，想着他一定又该给我下达什么任务了。他说：“考得怎么样啊。”

“还不错吧。”我低着头说。

“你说还不错，那肯定就没有问题。”我无论是小学初中还是高中都是班里，最拔尖的那几个学生之一，他从来也不担心我的学习成绩，只需要我每天把作业完成，他就不会再过问我的学习了，反而让我更多时间都花在了练琴上。

他往我身边凑近坐了坐，将手搭在我的肩膀上，那股刺鼻的烟味立马从口中，如同刀剑利器般袭来，让我感觉到十分的难受，“爸爸，这次去上城专门给你准备了礼物，要不要看看。”

我心想指定又没有什么好东西，平时他给我买的礼物无非就是四书五经，还有文学典籍，最主要的还有特别多的钢琴谱子，说是什么国际一流钢琴大师改过的谱子，让整个曲子的肢体更加丰富。

我倒也没有什么感觉，只觉得特别复杂特别难练。

我淡淡地说：“嗯。”

他带我回到我房间，然后映入眼帘的就是一个画架，还有几块立方体放在我的书桌上。我还没有来得及问这是干什么的，他就先开口说：“给你买的新画画的工具。”

从小他除了让我练琴之外，他还让我画画，练琴一直都有一个老师带着我练，而画画纯属就成为了我的一个爱好。即使他不说，我有时候也会画上个一两张。

我走到画架旁边，看了看，架子很精致也新，木头也很光滑，丝毫不用担心被划伤。我看了看旁边的石膏立方体，也不知道的是干嘛用的，摆弄了，东西还挺沉的。

我刚转头，我爸就说：“我给你请了一个素描老师，明天开始教你画素描啊。”

这是我完全没有预料的事情，本以为他就单纯送我个画架和几个石膏几何体，尽管我当时还不知道这个石膏体是用来干嘛的，但我猜一定跟画画有关。

“嗯。”我小声地答应着，我知道我的暑假生活肯定又会被占满，但我想着练琴的时间可能会少一些，心中还是没有那么不满。

他走到我的身边，摸了摸画架眼神中有些多愁善感，像是在回忆着什么事情一般。随后又笑着跟我说：“梓涵以后要好好学呀。”

“好。”我一味的应答着。

他躺在我的床上看着天花板，开始思考着某些事情，什么事情我也不知道，大人的思绪总是那么错综复杂。我也没有管他，坐在自己的书桌前看着雨果的《悲惨世界》。尽管都后来，这本书一直都是我最喜欢的小说，我觉得没有小说能必得上它。它所营造的那个世界，那个氛围，那些人物，从一开始的悲剧变得戏剧化，最终逃不过作者给他们扣上悲剧的结局之帽。

我妈在外面喊着说：“吃饭了。”我爸才慢慢从我的床上爬起来，我本以为他睡着了，但事实上并没有，他整整躺了快一个小时也没有困倦。

他领着我去餐厅，口中一直说：“你要是以后要是喜欢画画，就去考上城大学的美术系，那里的老师都不错。”

“嗯。”我答应着，但我心里并不觉得我有多么喜欢画画，也不懂什么上城大学美术系。

一家三口坐在桌上，从来都是没有一个人说话，我爸一直定了规矩，吃饭的时候不要说话。说吃饭就要认真吃饭，有什么话就吃完饭再说。

对于我来说，吃饭的时间总是漫长而又压抑的。餐厅永远都是那么安静，知道今天每次吃饭的时候我的话都很少，大概成了一种习惯了吧。

第二天如期，一个差不多三十岁的女老师来到了我家，开始教我素描。她很细心，也很温柔，虽然教会了我怎么削画素描用的铅笔，但是她总是头一天自己在家里削好带到我家里来。

她没有钢琴老师那么严肃拘谨，她的课总是轻松而又愉悦的，老实说，我很喜欢她，也很喜欢上她的课。

第一天授课完之后，我爸把她留在了家里吃饭。饭桌上她一直夸着我说我有绘画天赋什么，我对此倒也没有什么感觉。只是害怕我爸会因为她在饭桌上说话，而开启他的愤怒模式。

那一天他并没有，他跟那个老师在饭桌上也聊着，说着拜托老师以后好好教我之类的话。官方而又客套，我和我妈就安安静静地吃着饭，也不去理会他们谈论的话题。

当老师走了之后，我爸又显露出一副教师的模样，督促着我尽快完成老师布置的线条任务。他似乎对这些也略懂一二，一直指导着我，说出画出的线条的问题。

不停地让我练习着，直到老师帮我削好的铅笔全部用完，我的手甚至都已经酸得抬不起来，他才让我停下来。

我休息一会儿之后，他对我说：“梓涵，你今天还没有练琴吧？”

“嗯。”我知道他话的意思，我摸了摸自己的酸痛的右手。

他也大概也看出来了，说着：“你先用左手练练吧，待会儿右手不酸的时候再加右手。”

“嗯。”

他的关心在我看来都太过于虚伪，我真的疲惫不堪。我简直讨厌死他了，有时候我都不愿意跟他说一句话。

即使他没有打过我，但对于他我还是很害怕，我知道不听他的话可能会带来可怕的结果，毕竟我也见过他和妈妈可怕的那一面。

他总让我弹奏巴赫的曲子，而我并不喜欢，因为对我来说巴赫的曲子太难。其他曲子我也练过，不过我爸总说弹得不好，他为此非但没有骂过我，还让我主要就弹巴赫。一开始我并不明白，直到我开始了解了巴赫之后，我才明白这其中深层的含义。

巴赫曲子是不需要情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