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年岁岁花相似，岁岁年年人不同。

新生们拖着行李，刚从高三的火海里涅盘，呆萌地在校园里转悠。

明言有个名叫许弋的同学，在帮移动公司兼职摆摊，看在兄弟情面上留“益果果”一席之地。

“40G流量大派送，走过路过不要错过呦……”许弋挥着小扇子，像西瓜摊上的王婆。

明言模仿着他，叫卖起来：“买卡送蜜果，蜂蜜甜瓜、蜂蜜香蕉、蜂蜜酥梨拼盘，实惠又美味……”

许弋瞥了明言一眼，“要送你送，我这卡要是卖得好，能亏死你！”

一个留着短发的女生，个子不高，小学生的模样，站在水果摊前探头探脑瞅了几眼。

爸爸是个中年大叔，头发茂密，眼镜方正，跟着女儿过来从箱子里拿出一盘水果拼盒。

“这多少钱？”

“二十五一份。”

“贵！”

明言把示例图片拿给叔叔看，“里面量挺大的，品种丰富，像这一小块榴莲，市场价也不低，我这儿还跟别的东西搭配在一起，绝对实惠。”

“你这没生产日期呀！”

“我们这是每天晚上在厨房做好，第二天早上送过来的。”

又有几个新生拉着家长前来围观。

“你们自己卖？在哪儿加工？”

“校门外有个‘飞鱼’综合体验馆，里面的餐厅负责这个，如果当日卖不完，会及时处理的。”明言把广告单发给众人。

眼睁睁看着自家生意被抢走，许弋不乐意了，跑过来拉拢顾客。

“叔叔阿姨，这儿流量卡29元包月，40G大流量，首年赠2000分钟通话，学弟学妹来看看，你们开学以后最缺的就是流量了……”

新生们蜂拥而上，移动广告单上面有女生们心仪的自家爱豆，纷纷决定为爱发电，平均每两人就有一人付钱。

明言的水果摊很快凉下来。

短发女生看明言孤苦伶仃地蹲在一边，上前问：“学长你是哪个学院个？”

“机电的。”

“咦！我也是！学长你是学什么的？”

“我们大类已经专业分流了，我学的机电一体化。”

小女生一米六的个子，大大的眼睛炯炯有神，说起话来谈笑风生，毫不怯场，明言不得不佩服。

几个保安拿着电棍从最外侧开始排查非法摊位，要求每人出具相关证明，否则按相关规定扣除500元以上罚款。

顾客聚众围在摊铺外面，把过道挤得水泄不通，等明言反应过来，保安已经逼近了。

“借过借过！出示一下证明！”

明言指着卖卡的哥们，“我们一起的，证明在他那儿！”

“对对对！在我这！”许弋自告奋勇，把证明呈递保安大哥。

保安定睛一看，“这上面是移动公司授权，你这水果从哪儿来的？”

明言笑脸相迎，“我这是赠送品，买大王卡，送一盒这个！”

大叔喜不自胜走过来，“真的？我闺女刚买了一张卡，我从这拿一份？”

保安出面劝阻，“他这摆摊不合法，不能售卖。”

大叔替明言解释：“这是非卖品，和那流量卡一起的，旁边那么多卖床单被铺的，也没见他们有什么资格证，这都是学生自己制作的。”

保安坚持没收箱子，开出了一张500元的罚单。

明言尴尬地站在原地，“大哥，我真没那么多钱，我这学费刚交，卡里就剩五毛了！”

短头发的女生买完卡从人堆里挤出来，“怎么了？这就不让摆啦？”

明言巧借东风辩白道：“是啊，昨天都没查，这儿卖东西的不止一家，又没有提前通知，突击检查还要当场罚款，我这刚开学一文钱都没有……”

“罚多少？”

“500块！”

“学长要不我先替你垫上，之后你再给我。”

明言以为听错了，仅一面之缘，她就慷慨解囊，人不可貌相啊！

女生的爸爸严厉批评，“你认识他吗？万一是骗子怎么办！”

明言红着脸站在一边。

女生睁大眼睛问了一句：“学长，你什么时候能给我？”

“下午，或者明天，咱俩加个方式，以后学习上有什么事可以来找我！”

大叔恍然大悟，“你们认识啊！还一个学院的，那挺好！孩子，我帮你先付上，咱们加一下电话，回头乐乐有什么专业上的事，你提点提点。”

“我们就差一级，同学之间互帮互助应该的，说不定以后上课还在一个教室呢！”

大叔付了罚金，让明言带着转了一圈学院楼，从办公室门口照片上，把学院的老师认了个遍。

大叔走在明言旁边，“你这才大二就开始创业？大学还是先多泡泡图书馆的好，现在有好多人考那个雅思托福，我想问问你如果不出国，学那东西有什么用？”

“找工作、考研、保研都能一定程度加分吧！”

女生跟在后边跟好友发着QQ消息，时不时冒出一串笑声。

“现在辅导机构雨后春笋一样遍地开花，一个考试就有几十个机构同时在招生，我来给女儿报名，沿路什么中公教育、新东方、启航、学府、新概念……传单接的我手都困了，你们这些高年级的学生应该比家长了解，那些机构跟你们学校有联系吗？”

“那都是校外机构，具体我也不是很清楚。”

“你们学校没有专门的机构？”

“好像没有。”

大叔啧了几声，“难怪呢！把生意都做到学校里面来了……”

明言偶尔留意一下女生的动态，果不其然是身在曹营心在汉，跟他们完全不在一个世界。

“学妹你叫什么？”

“贝乐乐，学长你叫明言吧？”

“你怎么知道？”

“嘻嘻！我是青团代理，里面有你的宣传广告‘蜜果优惠等你来袭’。”

大叔吃惊地问：“什么代理？这才刚入学就代理了？”

贝乐乐立马收敛起来，“没，就是玩玩而已。”

“来大学也不是完全放松，你们都太年轻，动不动这代理那代理，最后别把自己绕进去了！”大叔神情焦虑，怕女儿走火入魔荒废学业，临走前嘱咐明言多多关照，有什么情况跟他联系。

明言答应着，内心对家长的囚笼感同身受，贝乐乐看起来就不是那种安分守己的乖乖女，又怎么会言听计从。

今日水果被封查一事，彻底断送了明言搞线下活动的念头，他更加明白指导老师所谓的打通渠道是什么意思，不在社会上摸爬滚打混几年，手头没几个有用的资源，货就是货，变不了商品。

几天后，指导老师打来电话，说“蜜果”在酒店销量一般，销售了一个月已经被下架了。

“我觉得你还是在学校**较有前景，开网店也行那！请几个网红宣传一下，热度噌就上去了……”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明言跳出来才发现，指导老师光说不练，嘴皮子利索，话头全然不合实际，就一群普普通通、一穷二白的大学生，怎么去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在电商里混出名堂？

他挂断了电话，从“飞鱼”上个月营业额里抽出五百元还给贝乐乐的爸爸，准备正式终结“蜜果”，另辟蹊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