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已经将此事的原委整理成文书派人呈给了父皇，我想很快，父皇就会派人到越王这里来取人证物证。”

北宫君乾狡黠的目光带着一丝胜利的喜悦，北宫少凌此时悠悠的抬起头来，看向他。北宫少凌不知为何，他虽然为人清冷，但是却从未想过树敌。自小他和众兄弟虽然不如平常家的兄弟那般亲密，却也还算过得去。他却不明白为何每每面对北宫君乾，他要么眼神中是不尽的疏离，要么是彻骨的寒意。就像此刻，他虽然面带微笑，但是却让北宫少凌感觉周身一冷。

北宫少凌端起茶杯，迟疑了片刻又放下，面色凝重的看着北宫君乾。

“三哥可是忘了，父皇将这个案子交由我处理，如今三哥这是何意？”

北宫君乾把玩着手中的茶杯，半晌之后将杯子放在桌上，收起方才的笑意，一脸严肃的看向北宫少凌。

“越王日理万机，这种找到花儿，就可以和盘而解的案子，既然被我碰巧遇见了，我就顺道办了，也省着耽误越王处理政事。难道越王是在怪我……多管闲事？”

“三哥素来无心朝中之事，如今为了我的事如此费心费神，少凌百感交集……”

北宫少凌看着北宫君乾，弦外有音的说。

“这种对越王来说也没什么难度的小事，我办就办了，越王无需挂怀。”

“越王殿下，陛下传见！”

一个侍卫进殿来报，北宫君乾见此笑着起身。

“想不到父皇这么快就来传见了，事情既然水落石出，想必越王侧妃和宇文将军，很快就可以从天牢出来了，越王就不必忧心了！”

“有劳三哥了。”

北宫少凌虽是一心疑惑与不满，却还是起身行礼，谢了北宫君乾。

“那就不打扰越王去面圣了，告辞！”

北宫君乾说着走向门口，走到门口又想起什么似得转过身来。

“对了，还有一事，尽管花儿这个丫头不肯承认对我说过那些话，但是她确实说过。为兄闲来无事，又多管了一个闲事。为了替越王证明宇文将军对您的忠贞不二，一早我派人去刑部给宇文将军送去了一张请死状。状上说陛下已核查此案，认为伤风败俗，横扫皇家颜面，所以宇文将军和越王侧妃只有一人能活着离开天牢。如果签下请死状，越王侧妃就可免于一死。你猜怎么样？”

北宫君乾挂着邪魅的微笑看着北宫少凌问，北宫少凌的眉头紧紧的蹙了起来，双眼如鹰般尖锐。

“你这是假传圣意，是欺君——”

“为了越王的事情，我也真是豁了出去。此事你知我知，我又是为了越王，越王该不会去父皇那里告我的欺君之罪吧？”

“……”

北宫少凌紧咬牙关，怒目看着北宫君乾，胸口微微的起伏。

北宫君乾将手伸入怀中，小心翼翼的拿出一张纸，摊在了北宫少凌面前。画押处那宇文朔三个大字赫然蹦进北宫少凌的视线，苍茫而醒目。

北宫少凌起伏着胸口，迷离起双眼。北宫君乾见此拍了拍他的肩头，笑意盎然。

“看来宇文将军对越王殿下真是忠心耿耿啊，连越王的侧妃，都愿意拿命去换！此等忠臣良将，越王还是速速去父皇那里，将他从天牢救出来吧……”

北宫君乾说着快步离去，他转身时的笑意，他眼中的寒意，让北宫少凌的心仿佛被冻住，失去了温暖。自小他和北宫寒阅尽天下奇书，习制衡术，行帝王谋，但是却没有一本书告诉过他如何应对这皇家的冷漠。

北宫少凌收回仿佛被冻伤的双眼，将视线落在了那纸状书上。那一张假的状书，那上面赫然醒目的宇文朔三个大字，还有那视死如归的红色指痕，让北宫少凌苍茫的闭上了双眼。

他的心仿佛开了一个洞，洞穿茫茫的黑暗和冰冷，让他感觉瞬间失去了方向。

他颤抖着手将那张纸揣进了胸前，带着宇文府的花儿和那方红色帕子，走向了承阳殿，走向了北宫寒。

那一路，他走的沉重无比。

当他跪在北宫寒面前时，北宫寒沉默着看向他，良久未语。承阳殿是云妃生前的寝宫，多年来北宫寒常年白日流连于此，亲自照顾着那几株兰花，但是从不曾在此过夜。

“你母妃生前甚爱这几株兰花，而朕现在能做的，只是将它们照顾的繁盛依旧，可是尽管如此，那又能怎么样呢？你母妃终究是不可能再看见……”

北宫寒看着那几株兰花，对北宫少凌说。北宫少凌抬起头来，看了一眼那几株兰花，心中一阵酸涩。

“母妃在天之灵，会看见的……”

“世人皆说这在天之灵，可是谁又能告诉朕，天在哪里？灵，又在哪里？”

“父皇……”

北宫寒压抑着的声音，让北宫少凌眼中带着无尽的不忍，看着北宫寒。

“这深宫高墙，又有哪个女人，生前身困于此，死后还甘愿将魂灵流连于此？”

“父皇情牵母妃，母妃深爱父皇，自是……”

“那又怎样？”

北宫寒一声高语，打断了北宫少凌。

“在这深宫之中，情真意切又能怎样？你的侧妃几次不顾性命救你，她不爱你吗？你一心挑战朕意，费尽心思想把她留在身边，你不爱你的侧妃吗？可是那又能怎样？你身为这一朝之子，上可触天，下可憾地，又能怎样呢？你阻止得了发生的这一切吗？”

北宫寒坐在那里，沉磁的声音在这空旷的殿中回荡，飘到北宫少凌耳中时，只剩下无尽的凄凉。他颤抖着手掏出怀中的那一方红帕，忠义上前将帕子呈到北宫寒面前，放到了案子上。北宫寒冷眼看了一眼，抬起凌厉的双眼看向北宫少凌。

“呈上这证物又能如何？朕问你，你是能休了你的正妃？还是能把她怎么样？”

“父皇，此事因她而起，众目睽睽之下她因一己私欲毁我皇家威严，此事若不严办，如何平复朝中争议？如何堵住悠悠众口？”

“你错了，此事不是因她而起，是因你而起！”

北宫寒怒目而视，凌厉的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