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山和甄珍俩人领了结婚证回来，陶陶看着像奖状一样的结婚证，忍不住笑了出来。

“有了这个证，你俩就是两口子了。夫妻一体，以后有什么事都要说出来，不能在心里憋着，要沟通，知道吗？”

陶陶说完，俩人都低下头，一副受教的模样。

“行了，春山你带甄珍去她家，把她东西收拾收拾就搬过来吧，晚上跟我一起住。”

春山倒是没反对，他也知道现在家里这条件，不适合俩人真正的“结婚”。

陶陶把一个红纸包放在甄珍的手里，“这是彩礼，你可以自己留着，也可以给你哥哥嫂子。”

甄珍接过红纸包，眼含热泪的说：“谢谢娘！”

“哎！”

陶陶笑呵呵的应了一声，心里却在感叹时间过得多快，曾经的小豆丁已经娶了媳妇，自己也升级成了婆婆。

春山带着甄珍回到她家，她嫂子正在跟隔壁的妇人闲聊。

“整这么个瘟神，还送不出去了呢。我改天就把她直接送男方家里去，看她还跟不跟我犟……”

隔壁的妇人先看见了坐在自行车上的甄珍，赶紧怼了她嫂子一下，示意她回头，“你家甄珍这不是有对象了？”

甄珍她嫂子看见春山的瞬间就惊掉了下巴，俩人不是黄了吗？这咋又凑一起了呢？

春山把甄珍抱下来，停好自行车以后牵着甄珍的手走进了院子。

“甄珍啊，你俩这是……”

甄珍脸上带着甜甜的笑容，“嫂子，我跟春山哥领结婚证了。”

“什么？！”

她嫂子一着急，直接喊破了音。她上前一把拽过甄珍，呵斥道：“你咋能不跟我还有你哥商量就跟人领结婚证呢？谈好了给多少彩礼钱了吗？”

甄珍扯回自己的手，脸上的笑慢慢的冷了下来，“嫂子，你之前不是说有人要我已经很不错了吗？要什么彩礼啊？”

一句话把她嫂子噎得差点喘不上来气。

春山眯起眼睛，一脸不善的盯着甄珍她嫂子。

“哎呀那不是气话嘛，甄珍你咋能当真呢？再说了，哪有姑娘家出嫁不要彩礼的？”

她嫂子急了，当初她给甄珍找对象，一是不想养活她，二来也是为了彩礼。

现在甄珍自己就把婚给结了，那彩礼肯定到不了她的手了？这咋能行呢？

看她嫂子急得直跺脚，甄珍脸上的笑慢慢的变冷，“我婆婆心疼我，给我彩礼了，不用嫂子担心。我收拾了东西，就去婆家了。”

以后也不会再回来了。

甄珍绕过她嫂子想进屋收拾东西，没想到她嫂子一把抓住了她的胳膊，“甄珍啊，彩礼给了你多少钱啊？这钱你可不能独吞，家里养了你这么多年呢！”

“家里养我了吗？我爹娘走了以后不是我自己赚工分养活的自己吗？还有我在酸菜厂挣的钱，差不多三百块钱，嫂子，你答应我的两蹬一转呢？”

甄珍不想跟她嫂子掰扯这些，可是她嫂子这样明显是不拿出来彩礼钱就不让她走。

春山看她嫂子的手都爆青筋了，上前一手扶着甄珍，一手捏住了她嫂子的手腕，她嫂子“哎呦”一声，立马放开了扯着甄珍胳膊的手。

“哎呀不能活啦！费劲吧啦的养活了小姑子这么多年，没想到养出来一条白眼狼啊！姑娘家嫁人哪有不给娘家彩礼钱的啊，现在还把亲嫂子往死里打啊……”

她嫂子一屁股坐在地上，拍着大腿就哭嚎起来。

春山皱起眉，村里的泼妇常常用这招吓唬人，他也是见惯了的，但是这么多年他也没想出来什么解决的办法。

左邻右舍的人都出来看热闹，对甄珍也是指指点点。

正当春山想着要不要给她拉到屋里去，没想到甄珍她哥甄保走了出来，扯起她嫂子的衣襟“啪啪”的就给了她两个大嘴巴子。

“你你你你，你给我闭，闭嘴！”

她嫂子挨了打，愣了一刻，又开始哭天抢地的叫喊，“没法过啦！我这么掏心掏肺的为了谁啊？你不帮着我还打我，我不跟你俩过啦！”

“不过，过，过就离，离婚！”

离婚两个字一下就把她嫂子给吓傻了。

甄保朝甄珍挥了一下手，“结结结结婚了，就跟跟他好好过，去，去吧。”

这一句话让甄珍瞬间泪流满面。

她又想起小时候哥哥带自己玩的情景，想起了哥哥背着自己一步一步往家走，想起了爹娘看着她们两个的时候，脸上露出来欣慰的笑容。

她以为这些记忆早就模糊不清了，原来每一段记忆都在她的脑海里，从未遗忘。

春山擦了擦她脸上的泪水，扶着她回了她的那间小屋。

屋子里简陋得可怜，没有家具甚至是没有柜子，甄珍仅有的几件衣服整齐的摆在炕上的角落里。

其实她没什么好带走的，只有婆婆给她买的呢子大衣，春山哥给她买的那些东西，还有她娘曾经一直戴在头上的木头簪子。

她嫂子坐在地上像是失了魂了一样，看着甄珍抱着一个小包袱离开了。

她站起身跌跌撞撞的跑进屋里，跪在甄保的面前，哭着说：“我错了我知道错了，你别不要我啊，你不能不要我啊……”

别人不知道她的秘密，甄保是知道的。

她在嫁过来之前，有一天听说别的大队放露天电影，她问了一圈都没人陪她去，她胆子也大，自己跑了三四里地去看电影。

等看完以后天都黑了，她这会儿才知道害怕，连个手电筒都没有，只能借着月色往家走。没想到怕啥来啥，半路上碰到了一条野狗。

她吓得一边跑一边尖叫，但是两条腿怎么跑得过四条腿的？最后还是被那条野狗一口给咬在了小腿肚子上。

她快要吓疯了，以为自己会被野狗咬死。有人听见她喊声赶过来打跑了野狗，救了她一命。

她那会儿正来着例假，当时就被吓没了，而且自那之后就再没来过。她跟甄保结婚五年，一直没有孩子，就是这个原因。

她一个不能下蛋的母鸡，要是跟甄保离婚了，以后的日子可怎么过啊！

而且甄保对自己也不错，从来没因为这事对自己甩脸子，今天挨打，也是这几年头一次。

她越哭越伤心，离了甄保，她真的活不下去啊。

“不，不离，也行。别，别，别作了。”

甄保说完叹了一口气，他也没真心想跟他媳妇离婚，毕竟，这个媳妇跟他很合适。

他闭上眼睛，想把眼泪都憋回去，可惜无济于事。

他想起当年娘抚摸着自己的头，温柔的说：“甄保要保护甄珍一辈子知道吗？等你长大了，甄珍就给你当媳妇。”

他从小就知道自己是被领养的，也知道自己的使命是什么。

但是他不想，不想跟甄珍结婚，不想跟甄珍生下像他跟甄珍一样，身体有残疾的孩子……

他媳妇看着他泪流满面，以为他这是不舍得跟自己离婚，心中更是感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