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珊正在看的那副作品是陶然在泰国拍摄的。

画面里，清晨的光从茂密的树叶间透出来，似轻纱一般的薄雾飘在林间，薄雾后面是一只正在行进中的大象，它踏着泥土，目不斜视。

“陶然的作品，好像都能讲出故事一样。”一旁的周泽宇突然说。

江一柔点点头，她想知道何珊是怎么看的，但一回头，发现人已经不见了。他们在展馆里找了半天也没有看到何珊的身影。江一柔有些丧气，本来想着今天带何珊出来散散心，看看影展，好让她早点恢复，可这半天周泽宇老是跟着，害得自己连何珊都弄丢了。

这时，陶然和那位穿白色卫衣的女孩一起拥着一个穿灰色呢子套装的女人下楼，他们穿过展厅中央，一直将那个女人送到了门外。回来后，穿白色卫衣的女孩拿着手机，打起了电话，一路上了三楼。

陶然则来到了江一柔他们身边。

“刚才是有什么事吗？”周泽宇问。

“是一个杂志的编辑，我朋友认识，请她过来看看，没准儿以后有用。”

他们说着，陶然的眼睛却一直在找何珊的身影。

“何珊呢？”

“我们刚才也在找呢，一没注意，她就不见了，可能在哪个角落看展呢吧。”周泽宇说。

“一楼好像没有，那我去二楼找找。”说着，陶然便向二楼走去。

“我也去找找。”江一柔说。

这时，周泽宇拉住了她，说：“不用担心，还是让陶然去找吧。”

江一柔大概明白了周泽宇的意思，也就不再追上去了，继续看起展来。

陶然在二楼的一个角落看到了何珊，那时，她正站在一副作品前。陶然没有立即过去打扰她，而是远远地看着，看了好久。

何珊看的那幅作品，是陶然两年前拍的。广袤的草原上，一座白雪皑皑的山峰屹立在远处，山顶盘绕着层层薄雾。草原上有一座木质的桥，从画面的左下角一路蛇形延通向远处的湖边。桥上有三四个身穿红色喇嘛僧袍的小男孩向前走着，走在最后面的那个男孩突然回头，他好奇而羞涩地笑着。

何珊在那幅作品前站了许久，一动不动。

“这张是在年宝玉则拍的。”陶然终于走了过去。

何珊看了一眼陶然，然后又将眼睛移到了那幅作品上，嘴里喃喃地念着“年宝玉则”。

“那是我到年宝玉则的第一天，想在仙女湖前拍日落时分的雪山。等日落的期间，我到附近闲逛，正好看见几个小喇嘛在桥上走，我急忙拿起相机偷拍，按下快门的那一刻，一个男孩突然转过头看见了我。”

陶然为何珊讲着这幅作品的来历，何珊也听得认真。

“原来，这张是你偷拍的呀！”何珊若有所思地笑了笑。

“拍了这么年，我也看过了许多美丽的景色，但我最喜欢也是最美的那一张往往都是在不经意间拍到的，这也是我喜欢摄影的重要原因，能够抓住那一瞬间不刻意的美。因为太偶然，也太难得，所以也更显的珍贵。”

“如果太刻意地想去抓住，是不是也就不那么美了？”

何珊轻声地问，陶然并没有听见，只是看到何珊的嘴唇似乎在动。这话，是何珊问自己的。

他们两个在那幅作品前又站了好久，直到江一柔和周泽宇走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