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着这股子激将的劲头，沈建文大笔一挥，签下了自己的名字，摁上了手印。

落笔的那一刻，乔姨娘一双眼睛总算收了回来，长舒了一口气，站在她身边的沈念香也控制不住眼中情绪的波动，激动地揪起了帕子。

这是她们名正言顺成为大将军府主人的第一步。

顾如风喜滋滋地收好了一式两份的合理书，不忘嘱咐沈建文：“还请大将军明日准时到衙门一起去把这和离书登记了。”

回答他的是后者的冷哼。

和离书一签，顾霓裳也没必要再留在大将军府了，她回到葳蕤庭收拾了自己的行李，转过身就见沈红俏姐妹二人站在门口。

她把包袱放在桌上，一只手牵着一个：“娘亲要住到舅舅家去了，你们要万事小心，有什么不顺心的，就来找娘亲，知道吗？”

沈雨辰红着眼，抿着唇，倔强地点点头：“娘亲放心吧，我会照顾好姐姐的。”

这话从一个七岁小孩儿嘴里说出来实在是颇有几分滑稽的。

沈红俏揉搡了一下他的小脑袋：“娘，你放心，我和弟弟总归是姓沈的，在家里不会难过到哪里去。”

顾霓裳把乔姨娘身边的鸳鸯拿给她的银票从包袱里取出来，想要放到沈红俏手上。

后者错身躲了过去：“娘亲，这是您应得的，为什么要给我呢，您现在虽然还有舅舅，却依旧要靠着这些钱安身立命，等以后我大了，就带着弟弟去投靠你。”

她笑的天真单纯，丝毫不见一丝心机。

“俏俏，你长大了也懂事了，娘亲，以前对不住你......”顾霓裳声音哽咽，她想起了对她的忽视，让她受的那些伤害，还有和同龄的女孩儿比起来更加瘦小的她。

沈红俏拍了拍她的手：“娘，过去的都过去了，以后的日子一定会好起来的。”语气坚定又温柔。

顾家的马车来的时候载着三个人，回去的时候依旧是三个人。

顾霓裳背上挎着一个小小的包袱，站在马车前面和一双儿女依依惜别。

“想娘亲了就过来舅舅这里看看，别一个人闷着。”

饶是沈雨辰再懂事，此刻也忍不住抱着她的腰哭了起来。

门口没有一个来送行的人，在人看不见的回廊后，沈建文躲在红色的朱漆木柱后头，朝着门口看。

她的行李只有这么一个小小的包袱？这么多年了，他见过乔姨娘和沈念香成箱成箱的衣服和首饰，却看自己的发妻只有一个连他手臂的一半长度都没有的包袱，还有头上一根简简单单的玉簪，再无其他。

朴素的打扮越发衬得顾霓裳清水出芙蓉，那种出尘的气质，不是乔姨娘的艳俗和沈念香的刻意可以比拟的。

他是不是做错了？

顾如风就站在顾霓裳的身后，催促她：“妮儿，以后还有机会的，咱们先回去把家里打理打理，日后有机会我必然帮你把俏俏和辰儿都接过去的。”

“是啊，先跟着哥哥嫂子回去吧。”陈氏也跟着劝。

沈红俏把人往前推了推：“娘，去吧，我和弟弟都会好好的。”

顾霓裳微微颔首，跟着哥哥嫂子往马车上去，就在即将踏上马车之前，她忍不住回了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