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杨坚当了这个倒霉的右宫伯，隔三差五的挨罚，这不是杨坚到牢头那里领三十大板，还好杨坚和牢头混熟了，板子高高举起，轻轻落下，杨坚装模作样地叫了几声.

伽罗来到他跟前，把干净衣服递给他。杨坚接住衣服，两个人对视一笑。杨忠、杨坚、伽罗一起坐马车，会杨府去了。

伽罗一时兴起，非要下车先去庙会逛逛，杨坚扭不过，只能陪着。伽罗刚刚打了个大胜仗，心情大好。

杨坚有一肚子的疑问：“你是怎么让皇出手帮忙的？皇为什么要帮我们父子？”伽罗拉过杨坚的手掌，在他的掌心写了一个李字。

魏恭帝三年，周太祖宇泰准备为自己立嗣。其时泰是北魏的太师，尚孝武帝的妹妹冯翊公主，生下略阳公宇觉。是为嫡子；他的姚夫人生了宁都公宇毓，是为长子。

长子宇毓已经娶了你的大姊，宇泰生恐立了宇觉为世子，令尊——也是我的岳父独孤公会不高兴，好生委决不下。一日，泰对朝公卿征询曰：孤欲立子以嫡，恐独孤大司马有疑，奈何？

这大司马独孤信，其时声望很高，朝公卿听了都不作声，既不想讨太师的好，也不想冲犯大司马。

在这尴尬时刻，大将军李远高声宣言：立子以嫡不以长，公何必疑虑？如果因为大司马碍手碍脚，我这便杀了他！便李远这几句话，才确立了宇觉为世子……

杨坚听伽罗娓娓道来，却还是没有听懂皇救他的缘故是什么。伽罗又给他讲了个故事：

那是在我出生的前的十三年，北魏分裂为东、西两魏不久，我父亲独孤公被侯景困在金塘城。宇泰倾西魏的精锐，前往救援，以李弼、达奚武为先驱，以李虎、念贤为后卫，左赵贵、有李远，于河桥、芒山一带与东魏军对阵。

东魏高欢也亲率侯景、高敖曹、宋显等，倾东魏精兵对抗，战线绵延数十里，成混战状态，鏖战的惨烈虽事后数十年，参战的人也是谈战色变。

在混战，宇泰马流矢，一头栽落马下，西魏兵见主帅落马，阵势大乱，成崩溃之势。那时都督李穆策马前，用马鞭抽打宇泰，吆喝道：来兵，你们的司何在？

本来，东魏人以为坠马的是个将领，许多人围了来，想擒杀他立功，今见一个普通军校敢用马鞭抽他，肯定是不入流的卒，便掉头往别方冲杀。

在敌人迷茫之际，李穆让宇泰坐自己的坐骑突围。宇泰重振旗鼓，与东魏兵再战，结果反败为胜，不仅救出独孤公，也安全退兵回到长安。

宇泰脱险后，与李穆相对而泣，他环顾部下，指着李穆：成我大事者，此人也！于是超升李穆为武卫将军。可以，当时要是没有李穆，便没有宇泰，更没有西魏和北周朝廷了。

有了这一过命交情，李家与宇泰的关系非同寻常了。不久，宇泰四儿宇邕、六儿宇觉相继出生，又将两儿寄养在李家，让李贤的妻子吴氏哺养，赐吴氏为宇氏。

后来，宇泰又作主，将女儿嫁给李远为儿媳妇。最后，宇泰又让十一子代王宇达认李远为干爹。于是，李氏一门便有二柱国、三柱国、七大将军！与李氏不相下。

伽罗讲手里的冰糖葫芦咬了一个：“当今皇和先帝宇觉争皇位的过程惨败，李远是原由。皇有意拉拢李昺，要先打压宇护。如果杨家倒了，宇护的势力只会越来越大！”

孝陵的坟土犹新。京师久旱，帝安葬后一直没下雨，前不久下了一场雨，于是有草萌芽，它们刚刚冒针出土，好地瞧着目下这四个陌生的人。

守陵人远远地望了一眼来人，又回到房，他知道来了大贵人，不宜干扰他们。

年纪最轻的一个来访者从马搬下了一只竹笼，从取出了鹿脯、美酒等祭品，一一张罗在祭台。

四个人默默跪在陵前，无言地叩拜着，左袄的胡服一张一翁。北周的皇族宇氏是鲜卑人，如今朝廷刚刚改服汉魏衣冠，但他们还是穿胡服。

“宇泰！我辈来看望你了！”一个苍凉的声音道。

宇泰是周帝的名字，便是去世之后，也只有最亲近的人才可以这么称呼。

呼“宇泰”的是当最年轻的一个，大将军于谨。他是帝的外甥，与帝同年同月同日生，因而，宇泰很喜欢他，将他养在自己的府第，又是帝的同学，简直兄弟还亲，是帝即位后的第一心腹。

无论是扳倒西魏权臣，还是大大的战役，他都是立了特殊的功勋的。虽然，场四人他的职位最低；但他腰系十三环金带却是帝特赐，那是皇帝才能享用的御物。

“皇……”这声音苍老得很，那是四十八岁的宇神举的，声调似呼唤又似叹息。便此一呼，却将他对先帝的满怀思念，以及他对时世的无限感慨，乃至他自身的极端失望与迷茫全部宣泄出来。

宇神举是帝的族兄，柱国大将军，执掌宫禁卫的右宫伯，是帝的又一心腹大臣，如今已被新帝调离出宫，出任并州总管了。帝去世才八个月，对宇神举来，似乎是过了数十年，忽然满头白发，声音也浑似七八十岁的老人了！

另外两个人只木然地叩拜着，他们是柱国大将军独孤信和柱国赵贵，也是先帝的心腹大臣。最近皇帝已诏令独孤信出任徐州总管，赵贵为秦州总管。

行礼过后，大家分别坐在陵前的石羊石马面，痴痴地想心事。

唯独于谨一人默默地在享用祭品。他连喝了五六杯，突然喊道：“喝酒！”

首先独孤信动了，他悄然走向祭台，闷闷不乐地喝了几杯。他感到不大自在，又冲着宇神举和赵贵喊话：“喂！你们若是要吊自杀，也该喝足了酒！”

那两人复又怏怏地走过来，似乎不是来喝酒，而是被推向刑场。

大家又喝了数杯闷酒，至于菜依然没人去动，什么鹿脯、辣子鸡、黄河鲤鱼、熊掌，都滚他娘的！

“你们倒是呀，这样问杀人了！”于谨忍不住道。

“还什么？孝伯！”宇神举痛切地，“我辈便是因为话，才弄得走投无路，才到这里来的……”

独孤信幽幽言道：“该的都了，不该的也都了，如今尚有何言？”

“乌丸轨，你胡袄！’于谨突然很激动，“我们的全是应该的话，哪一句错了，哪一句不该了？”

周帝于开国之际为了笼络汉人，赐给汉人三十六个将领的鲜卑姓氏。如李弼赐徒河氏，赵贵乙弗氏。李虎大野氏、王雄可频氏、杨忠普六茹氏……不等。

独孤信叹了口气，：“当年……我辈皆言：太子非社稷之主……”

“这没错啊！”于谨急切打断独孤信的话，“如今事实已证明我们的话！”

独孤信黯然道：“他的不堪负荷下重任，难道我们几个看出来了？其实很多人都明白，如贺若弼、韩擒虎吧，都作如是观。有一回，帝问我：近来太子如何？我，依然如故，帝不乐。

我：臣言不足取信，可再问贺着弼内史及韩擒虎总管。后来两人面帝，都言未闻太子有何过失。事后，我责问两人为何出尔反尔？韩擒虎笑而不言，贺若弼反而是我错了……”

“怎么？他是你错了？”于谨大惑不解。

“正是。他：君不密则失臣，臣不密则**。此事岂可在大庭广众之议论？”独孤信停了半晌，又，“如今细细想来，我辈当年有关太子的法，于国而言自然是负责到底，于己而言简直是找死了！”

这话一出口，其余三人非但哑口无言，也黯然伤神了。

此刻日已向哺，渐霜风凄紧，日色惨淡，环顾关河，令人难抑心的悲怆。

于谨只一味地喝酒，也不忘为他人添酒，但确实醉眼朦胧了，尽管他人杯酒分毫未动，他却依然往其注酒……

他猛喝一杯后，突然醉醺醺站起来，缓缓举起手，指着帝的孝陵：

“宇泰，你才是当今下独一无二的英雄。白手起家，成为西魏第一权臣，奠定了大周的基业；即位处境是何等的严峻！

你的帝座，简直是置之于死亡深渊的边缘！那时，你才三十八岁啊，血气方刚；然而，你却能闭门养晦，假痴假癫，装傻一装是十二年！

这种强忍的功夫，自古以来谁能相？精明强悍的高欢不是好对付的，晋公府第的禁卫不仅多过皇宫，也强过皇宫，而且，下十二军兵马全归他相府调遣，想动他一根毫毛，那是难加难！

你的无法宝便是一个‘柔’字，一切听他，顺他，随他，让他，并且是心平气和地这样去做，一次、十次、百次、千次的心平气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