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表情愣愣的老桑，忽然开口，含混地道：“打她…你…打她。”这时，屋里其他四双眼睛一齐惊讶地朝老桑望过去。就听桑奇丽妈妈冲着丈夫道：“你倒记得？她一回家，又说赔医药费又说被处分，问她为什么，还有本事在那儿犟，什么也不说。老师请家长，你不去不说，还让我不要老逼着女儿说话，让我上学校问老师去。亏你说得出口。小俊让请家长那会儿，你二话不说，上去就是两巴掌。轮到女儿，你装了好人不说，还要埋怨我做恶人，我这都是什么命呐？”

也不知道老桑有没有听见妻子说的那些话，呆滞的目光似乎正好落在站在床尾处的籽籽身上。只听他再次开口，仍是那句话：“打她…你…打她。”

桑奇丽妈妈把头一扭，对老铁道：“躺了这么久，都躺成老年痴呆了。别理他。”

看着这位杜阿姨，籽籽心里浮现出尤多福口口声声“我们家小双”的样子来。有些难受，便把目光移开，却瞥见老铁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看了一眼桑奇丽妈妈，开口道：“杜阿姨，其实同学们都想不通——特别是像我们这种调皮的男生，跟其他同学开个玩笑、恶作剧一下什么的，被请家长也是常有的事……”说到这里，老铁顿了顿，才又开口，道：“桑奇丽怎么会……这么想不通呢？”

桑奇丽妈妈沉默了一会儿，说：“谁说不是呢？我那天也很生气，告诉小丽，如果她不把事情说清楚，我也不会去学校。自己做的烂事情，自己擦屁股。她就把自己关在屋子里一晚上都没出来。”说着，伸手朝上指了指，道：“当时，小丽和她哥就住在这间屋子里。”

籽籽听了，不由一愣，伸手拉了拉小白，也指了指这间屋子。没想到小白居然懂得籽籽的意思，问道：“杜阿姨，您女儿和您儿子，两个中学生就住一间屋？”

桑奇丽妈妈看了看小白，问道：“住一间屋怎么啦？我们小时候还一大家子挤在一张床上呢。她哥那时候已经没上学，不是中学生了。”

这时，老铁又瞪了小白一眼，说：“白晔，别老打断阿姨说话。”说完，回头问桑奇丽妈妈：“杜阿姨，后来呢，后来桑奇丽就一直没有从房间里出来过？”

一旦记忆的闸门打开，不待别人问，自己也会急着讲下去。只听桑奇丽妈妈继续说道：“你说一个做妈的，哪里有不为儿女考虑的道理。我说不去学校，其实我是去了的。不然，我哪里知道有巴豆这回事？你说对吧，小白？”听见问，老铁又把头低下去，点了点。就听桑奇丽妈妈继续说：“我回来以后，本来是想跟她好好说说的，可她只是睡在床上，谁都不理，连饭都不起来吃，也就索性由她去了。想着一个小孩子，晚上饿了总是要出来找东西吃，早上总是要起床去上学的，所以，也就没太在意。哪里知道早上她爸起床去上厕所，竟然发现，竟然发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