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朵朵……”籽籽忽然问：“朵朵的死也是因为心魔？可她的内心世界是那么……美好。”说这话，让籽籽想起朵朵内心的城堡和现实中的城堡，它们看上去虽然一模一样，却有着天壤之别。内心的城堡是朵朵的快乐之源，现实中的城堡，给朵朵带来了病痛和死亡……

孟婆答：“她被继母的心魔所戕害。”

籽籽没再说话，脑子里走马灯似的出现了朵朵、叶子、魏小娴、吃吃、郝暅儿、尤多福、陈奇的身影。她为他们的死感到惋惜，朵朵死于蓄谋已久的白血病；叶子姐姐本来就有心脏病，因为过度劳累，病发身亡；吃吃死于难产；郝暅儿死于登山事故；尤多福被自己最疼爱的儿子失手刺死；魏小娴和陈奇都是自杀身亡。籽籽自己也是因为一场意外，差点就喝下了孟婆汤……推己及人，大概没有谁希望自己以这样的方式，怀着许多的遗憾与不甘离开人世吧？这或许正是他们愿意把心交给自己，让自己能重回人世的原因……心魔，可恶的心魔……顾不得什么危险不危险了，籽籽一拍桌子，问孟婆道：“我们就没有办法消灭它吗？”

孟婆道：“我们只能控制它，却无法消灭它。心神和心魔，就是我们自己，都是我们自己，是我们不可分割的一部分，这也是人之所以为人的局限。”

“为什么会这样，我们人类为什么这么倒霉？难道就没有例外吗？”籽籽嘟囔着。十六岁，正是怀疑一切，喜欢抬扛的年纪。

“有。”这回，孟婆出乎预料的给了籽籽一个明确的答复，继而问道：“如果一个人的内心没有了魔，他将成为什么？”

籽籽张大嘴瞪着孟婆看了一会儿，说：“神？”见孟婆不易察觉地点了点头，籽籽又道：“如果反过来呢，一个人的内心没有了神，他就变成了……魔鬼？”

孟婆道：“这两种极端的情况，一直都存在。”

“真的吗?”籽籽有些不安地道：“那……魔鬼……什么样？”

孟婆道：“神什么样，人什么样，它就什么样。他是谁不取决于长什么样，而却决于内心被谁所控制。就像大海可以风平浪静孕育生命，也会铺天盖地摧毁一切。”

魔鬼……在人间？此时，籽籽发觉，其实自己并不比朵朵成熟到哪儿去，她们有意无意地把现实中令人不安的景象从自己心里过滤掉了。于是，有些不安地问：“小双他……会有危险吗？”原本籽籽是想问，小双会因为被心魔所控制而有生命危险，或者会变成魔鬼吗？事实上，用刀刺向自己的母亲，本身就不是一个正常的行为。魔鬼……即使籽籽不认为这个词值得尊重，可她还是会畏惧。所以，到底说不出口。刚刚想要消灭心魔的气势消解了大半，她开始理解孟婆为什么一直跟她提到“危险”二字了。危险不仅来自外面的世界，更来自于内心。

孟婆大概知道籽籽在想什么，便开口道：“事实上，小双的心魔一直很重，而尤多福也知道自己难辞其咎——这些情况你应该知道，因为你去过小双的内心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