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有。

“没有。”

她撒谎。

她选择撒谎。

任纤素选择撒谎。

她的迟疑和停顿，出卖了她。

其实任纤素也没有迟疑那么久，不注意的话，细腻如李子清也发现不了。

“是罗云章吗？”李子清也迟疑的问。

“拜托，那是偶像。人家是不能谈恋爱的，而且这年头偶像已经不怎么和粉丝结婚了。再说了，你为什么这么问？”任纤素狐疑的看向李子清，甚至忘了手里的蒜苗。

“楚甜说你好像认识罗云章。”

“当然认识啊，那个追星少女不认识自己的偶像？何况，我还去过首映会，上舞台和他拥抱过。楚甜没告诉过你吗？”

李子清清楚这也许又是一个谎言，她也许没撒谎，但只是隐瞒了部分事实。

销售不就是如此吗？只告诉你好的，只说他想说给你听的。尤其是保险行业，他们甚至看不懂合同，但就是能劝你去买保险。

任纤素的天赋不止如此，她还能将自己欺骗过去。

她是让自己相信这件事很好，这件事是对的。所以她会尤其真诚，尤其容易让人相信她。

“对了，你说我们要不要请楚甜一起去人民广场倒数？”

“你要不打电话问问，看看她是在城里还是回老家了。”

新年夜倒计时，大概是滞留城市的人唯一的活动。城市中不让放鞭炮，也不能放烟火。人民广场的倒计时活动，可能比春晚更吸引人一些。

任纤素想了想，拿出手机开始给楚甜发视频。

看她在和楚甜聊天，李子清才意识到又被她给带偏了。就和买保险的一样，说的是十五天内可以退保险，但他们会有各种各样的借口和理由，让你熬过这十五天。如果你执意退保，他们就会暴『露』出病不会退你多少钱这件事。

甚至会推翻此前销售人员给你的承诺，而你也没有理由去举报销售人员和保险公司。

李子清几乎可以想象，当她去寻找合作伙伴的时候，是如何靠着自己的头脑和口才将人一一说服，从冷漠到动心。然后顺利拿下合约的。

但任纤素总是带着真诚的，她自己相信，所以能将话语说的动听，让别人也相信。

天知系统，并不是保险行业。不是吗？

楚甜虽然没有回老家，仍然在城市里。可她的父母比较传统，因为除夕不应该出门，就一家人呆在家里安安静静的守岁就好。

楚甜恋恋哀叹家门不幸，这意味着她只能守着春节联欢晚会，陪爸妈聊天到天亮。

就算是去睡觉，也要开着灯睡觉。

从年初一开始，就要串门，一直持续到初七。父母也是有打算回老家的，每年都会有各种大碗席，热热闹闹的吃吃喝喝。

父母一边知道年轻人不喜欢，一边用一年到头就几天的借口将他们带在身边。

让人欢喜让人忧的春节。

厨房里忙的热火朝天，韩博却在客厅里坐立难安。从刚才开始，手机的震动就没有停下过。来电显示都只有一个备注：妈妈。

韩博很少感受到在房间里也会恐慌，客厅里空无一人，只有厨房传来任纤素和楚甜聊视频的欢快声音。而他却觉得此刻的房间里，似乎有千军万马一般。他们的目光盯着韩博，妄图从他的身上割出一道道血肉。

他们的目光如同锋利的刀，随时准备着嘲笑他的懦弱。他们等待着韩博流尽最后一滴血，等着看他的丑态。

从厨房出来找东西的李子清察觉到韩博的异样。

“你怎么了？”李子清轻声的说，怕惊扰韩博的恐惧。没有得到回答，就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看到了手机上。

“没事的，她也许就是想跟你说一声新年快乐。”

李子清当然明白这句话的苍白，当然明白话语中透『露』出的连自己都无法相信的意思。

最后想了想，走到韩博让他不要去管手机，来厨房帮忙。

年夜饭是大家一起吃的，没道理不帮忙。

暂时抛下手机，一起准备这场似乎是特意为了这三个无家可归或者有家不能回的人的年夜饭。

有的时候任纤素会想，虽然生活残忍，但它也不是没有散发善心的时候。它总归会给你点儿什么，虽然打不到收支平衡，但就是想让你借此来度过漫长的黑暗。

就像是隧道尽头的那点光亮，无论有多远，看着它总能走出漆黑的通道。

很快的，任纤素的手机也开始响了起来。一会儿显示的是妈妈，一会儿显示的是周慕辰。她关掉声音，将手机放在一边。

任由它屏幕一闪一闪的。

放在眼前的时候，会觉得碍眼。可离开了视线，又会忍不住去看。

三人佯装一切都很好，热热闹闹的摆盘，倒饮料，夸赞李子清的手艺好。对一大桌子的菜垂涎欲滴，吃吃喝喝。虽然不怎么看，但是还是打开了电视机，声音开的不大不小，偶尔指着电视上的人念出他（她）的名字来。

这一年我们都做了什么，有什么值得庆祝的吗？

未来有什么期许吗？

一杯杯的酒精和饮料倒进嘴里，分享走到今天的辛苦，还有对未来的展望。去了上海，要如何生活，三代天知能否在时常上站稳脚跟？

昨天已经不可追溯，而明天已经来了。

任纤素的手机率先没电，斜着眼睛瞧见自动关机的画面，暗中轻轻喘了一口气。

然后是李子清的手机，来电的是李子洪。他没有理由拒绝李子洪的电话，靠在桌边接了起来。

“弟弟，新年快乐啊。”李子洪那头很是冷清，没有杂音，也没有人说话。按照道理来说，李子洪是个热闹的人，新年夜不该这么冷。

“你也新年快乐。”

“你知道我在哪儿吗？”

“不知道。”

“猜猜。”

“李子洪……”

李子洪应当了解，自己的弟弟并不是那么活泼的人，不擅长恶作剧，也不擅长去配合别人讲笑话。

然后，手机的那头传来了警报声。似乎是警车，也似乎是救护车。李子清从来不能将两者分得很清楚，在路上遇到也都是听见就准备着让道。

李子洪在那头深深的呼出一口气，吸了吸鼻子在寒冷中发抖着说：“把手机给弟妹吧，我打不通她的电话。”

任纤素在疑『惑』中接过同样疑『惑』的李子清递来的手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