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剧《实习医生格蕾》里有一集，一个女人在一年中的某一天都会因为胃溃疡而进医院。医生查不出原因，给她进行治疗，而她之后却会不治而愈。

原来这一天是她某位邻居的忌日。

李子清不知道他是否会成为任纤素胃溃疡的原因，但他看到任纤素吃『药』的时候知道自己肯定不是让她经常出入医院的原因。

徐海星也不会是。

徐海星不在急诊科，任纤素没有请假，肯定是昨天晚上回家的路上去看的急诊科。

了解一个人其实很容易，只要认真的留意就行。

“昨晚上呕吐，医生给开了点止吐的『药』。”吗丁啉，三天的量，不到五块钱。这年头，好医生还是很多的。

不过大概也可能是和医院急诊科无法做胃镜有关，医生也说如果还呕吐的话，只能做胃镜。鉴于任纤素已经做过脑部ct，显示没问题。

李子清『摸』『摸』任纤素的水杯，试了下温度。然后坐下来看着任纤素吃『药』：“你可以叫我陪你一起去。”

她不再说话，李子清也不追问，只是『摸』着她的头发『露』出心疼的目光。

“会很难受吗？”李子清问。

任纤素淡定的摇摇头然后说：“就是不想吃东西，吃了也吐，从昨天晚上到现在都没吃东西，然后我还不觉得饿，觉得胃很胀。”

“吃了『药』好一些吗？”

“等等吧。”

其实焦虑也好，抑郁也好，多半就是这么不咸不淡的熬着。

不管多恐慌多难受，一边痛苦着，一边知道过一会儿就好，睡一觉就好。

好的时候无法体会到不好的时候的难受，不好的时候无法体会到好的时候多么快乐……

公司正式忙的时候，任纤素知道自己不该在这个时候发病。

不该在这个时候焦虑，可现在就是坐立难安，即使喝了水，吃了饭，也觉得浑身不适。

手心一直冒汗，气血从脚底一直到头顶。

她觉得自己可能随时都要晕过去，想去医院，想叫救护车。怕自己晕倒，救护车会堵车，怕自己会因为心跳过速而心肌梗死……

这种难受，恐慌。让人无法安下心来看着手机、看着显示屏。无法处理工作，文字昂长，数字难懂……

李子清见状，只能握住她的手。

将任纤素揽在怀里。

“深呼吸，没关系的，如果你有事，我会立刻带你去医院，闯红灯，一路一百二十码。不会让你有事的，交警也不会扣分，更不会吊销的执照。”

你看，这个男人多贴心，连后顾之忧都为她除去了。

任纤素靠在他的怀里，听着他的心跳声，觉得这是世界上最安全的地方。他一定是老天爷拍下来拯救自己的神，是来将她拖出沼泽的救世主。

也许自己的一生就在这里。

这一生的密码，就在李子清的身上。

感受着来自他人的温度，听着他人的心跳，任纤素奇异般的安静了下来。手心也不在发热，感觉心跳也没有再过速的跳动。

李子清好似在哄一个孩子一般，轻拍着她的背，抚『摸』着她的头发。期望她能从负面的情绪里感受到自己的温暖，从负面中抽身，回到现实的美好中来。

“谢谢！”任纤素依偎在这个让人平静的怀抱中说。

“我们之间，没有谢谢。”李子清带着安抚的笑容看向任纤素。

吃饭回来的其他同事，看见眼前这幅场景有点儿害怕，恨不得再回去吃两碗。

然而在李子清告诫的目光下，什么也没说，轻手轻脚回到自己的位置上。打算补个眠，刷刷手机，然后等着上班。

楚甜偷偷在无人知道的微博上吐槽：总裁和他的未婚妻天天秀恩爱，这工作没法干了。我只是个孩子，为什么要吃这么多狗粮……

以前看医生的时候，医生也说过有一些抗结核『药』的确是会造成抑郁、焦虑的。但好像没有人跟踪调查过，断『药』后会不会还继续抑郁和焦虑。

抗抑郁和抗焦虑的『药』副作用反而让人更抑郁、更焦虑，甚至想『自杀』。

这世界上真的存在治疗的『药』品吗？

任纤素不学医，就算是久病成医，也不是医生。只能按时吃饭，饭后一片吗丁啉，期望不再呕吐。

每天都生活在‘狼来了’的故事里，都在安慰自己狼不回来和恐慌狼万一真的来了之间徘徊。任纤素拒绝建衡装修公司暗示的入股合伙后，陷入了失眠。

只能同意合作，一旦有别的势力和资金入股，李子清势必会陷入被动。

那也就意味着任纤素必须抗下创未科技的周转问题。

辗转反侧到凌晨三四点，她知道自己是睡不着了。

吞下『药』片睁着眼睛看着天花板。

等待。

“你想我了。”罗云章躺在她的身侧，用陈述的语气说。

“那也不能这么说，我只是无聊了。”任纤素回绝的彻底，她觉得自己需要一个能呼吸的东西，罗云章肯定不能算在此列，他是幻觉。也许可以养只猫，或者养只狗。

猫儿可以养在房间里，狗狗需要每天去遛狗。论陪伴的话，狗是比较好的选择，就是累人。白天不在的时候，说不定会在家里大叫，吵着邻居。

“随便你怎么说，反正你骗不过我。”罗云章躺平，陪着她看什么也没有的天花板。

“云章，我有点儿害怕。”任纤素在沉静了几秒后，落寞的开口。

“害怕什么？”

“副作用半个月，你觉得是连贯的吗？你已经出来好几次了。”

罗云章迟早都会消失，任纤素知道这个，但心里不可避免的害怕他会彻底消失。

“没关系，素素。”罗云章笑的坦然的说：“李子清会陪着你的。”

那是个很好的人，长得帅，算有钱，体贴又温柔。输给这样的人，不那么可怕。他有自知之明，无论是作为幻想出来的人还是作为任纤素脑子里分裂出来的某个情绪，他都不曾真的存在。

两人相顾无言，唯有沉默。

一直沉默到天光开幕，窗户外由黑到白的渗透出光芒。这是任纤素的明天，是罗云章该消失的时刻。

他拉住起床的任纤素的手问：“有时候，你必须承认你一个人过不了这个槛。依靠别人，寻求帮助，并不可耻。就算别人不理解，但你自己会好起来，没有比这更好的事。现在只有一个问题，我和李子清，你要选择谁？”

是真的那个罗云章和李子清，而不是眼前这个即将消失的幻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