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寸山上，

围观弟子的心绪，却是从开始的激情澎湃缓缓低落了下来。

就……这？

有人看向猴子的目光中，浮上了一丝轻蔑。

心道，“哼，再怎么受祖师偏爱，也终究是只山间野猴罢了，真还就恃宠而骄了，可笑可笑！”

而有人看向猴子的目光中，却是充满了同情之色。

心道，“哎……再受喜爱，但离亲传弟子，终是还差了许多啊，没那么容易的，这猴子，有些心急了……”

在他们看来，

猴子纵然是深得祖师喜爱，可，终究还是无法与那些亲传弟子相提并论的！

渐渐地，

越来越多的人摇头笑了笑，收回了心中那份荒谬的期盼。

冷静下来后，想想也是，方寸山亲传弟子，又岂是那般好晋升的？

他们之间，哪个不是在方寸山上待了数十年乃至近百年时间。

甚至于，其中有一部分弟子，已经开始下山传道了……

若不是因为苦等晋升无望，他们那些早一辈的弟子中，又怎会有如此闲情逸致，下山游历，传道他人呢？

还不是为了在山下，能够寻匿到一些其它机缘。

这猴子，虽平日深受祖师喜爱，可，比之高高在上的亲传弟子们，还是要差了许多的，最起码，他此刻，并没有得到霸王阁上那位存在的认可。

在场众多弟子思绪各异，但最终得出的结论，却都大相径庭。

霸王阁下，

久久没有得到回应，猴子却丝毫不感气馁，眼神坚定中，向前迈出了一步，出声道：

“卑微如泥，生于微末，乱石穿空，横生凌云之志！”

“仙路迢迢，道远且艰，恩师授业，方得一世机缘！”

“道且艰，路且远，临危不惧求仙缘，仙心永存方寸山！”

“师兄！”猴子猛地抬头，双目通红，面目狰狞，狂吼而出道，“石猴求守方寸山！”

这一吼，

惊动了林间走兽，换来的却是一方寂静。

三星洞旁，方寸山弟子个个神情呆滞，不可思议，手中的把式物件掉落地上，都毫不知觉。

短短的几句诗歌，仿佛令他们感受到了猴子艰苦卓绝的道途，坚韧不拔的向道之心，以及那一颗对方寸山深深的依恋之心。

本来，他们这些弟子中，有大多皆对于猴子能够得祖师厚爱，从而拥有今天这等修为，心中是十分嫉妒不服的。

可，乍闻猴子短短几句唱诗，却让他们深刻的感受到了猴子的那颗心。

推己及人间，心中竟不由得生出几分佩服，以及几分愧疚之感。

他们……似乎，真的有些不如这只猴子。

他们虽纵然渴望着道途，渴望着变强，但他们扪心自问，是绝没有如此坚毅之心的。

他们虽同样道途坎坷，但比之猴子，却是要显一帆风顺得多。

人族乃是天地主角，无论在哪里，无论什么时候，人族总是可以受到其他生灵所不拥有的部分优待。

比如，生而为人，万灵之长……又或是，那虚无缥缈的人族气运。

他们虽同样依恋着方寸山，同样向往着方寸山，但在那猴子感人至深的情感发泄面前，他们不由得下意思地，收起了心底的嫉妒。

这猴子，还想真把这里当作是家了……

光这一点，他们中，便有许许多多人都不如眼前的这只猴子。

哪怕这只猴子是后来的方寸山，哪怕他不过是在山中呆了短短七年而已。

……

终于，霸王阁顶，不再如以往之前罢毫无波澜。

隐约间，似乎有道韵被震动了一番，逐渐流转开来。

一道身影若隐若现于天际，落入众多弟子眼中，那身影复杂难明，身影似伟岸，又似魁梧，似简朴，又丝淡然，让人捉摸不透。

可落在猴子眼中，却是十分明了。

这道身影，他识得。

无论众多弟子此刻是作何感受，有一点则是确定无疑的，那便是，方寸山上，有亲传弟子——人前显圣了！

人前显圣！！！

多少年了？这都多少年了？方寸山上从来都没有出现过亲传弟子的身影……

甚至，某些时候，方寸山上的众弟子都会心生怀疑一番，山上，真有亲传弟子吗？

又或是说，真的还有亲传弟子留在了方寸山上吗？

今日，随着这道身影人前显圣，便是解开了许多方寸山弟子心中长久的疑惑与质疑，

亲传，一直都在！！！

阁上的那位，守护着方寸山，自始如终，未曾离开过！

猴子目光灼灼，盯望着天际那道身影。

一道目光垂下，伴随着浩瀚的威压，众多弟子不由得心中一凛，纷纷低下头去，避开与那道视线的碰撞，生怕徒添事端。

……

三星洞内，须菩提轻抚拂尘，微微点头，项羽自剥离霸王本源后，一身威势不退反进，日积月累之下，已隐隐有了些方寸山首席大弟子的威势与气魄！

……

洞外，猴子直视着那道目光，双目数息之间便就已经通红，不受控制地，不断有热泪涌出。

刺目，实在是太过刺目耀眼了。

那道目光，时而如同天际煌煌大日，时而又如同夜空点点星辉，自出现起，便彻底占据了猴子的目光。

这目光，与之前的每一次对视都不同，都不一样。

往常，霸王阁顶的目光，对于猴子，是好奇，或是打量，又或是暗藏试探的另有深意。

在猴子的记忆中，那目光，是温厚而有力的。

可今日，这目光，却是少了那些善意与温和，目光中充满了对猴子的审视与压迫。

猴子眼泪控制不住的不停涌出，一滴一滴，落在脚下。

可猴子神情却是依旧坚毅不移，连低下头的想法都未曾有过，一副势必要求得立楼资格的执拗模样。

这个世界间，总有着那么一些人……他们英勇无畏……固执，乃至偏执。

不羁，骄傲……而又狂妄！

即使到了绝境，他们也绝不妥协！

宁愿死，也不愿输！

真是只令人心疼的猴子……

见此景，洞中的须菩提不由又这般地心生出如此感叹……

这般姿态，便是在告诉在场所有人，如果项羽不允，那他就会如此这般一直与对方对视着……直到地老天荒，直到沧海桑田，直到……眼前再无光亮，直到……身死道消，

也绝不妥协退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