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小学时候开始，我们每个人都是听着南丁格尔、白求恩的故事长大的。

我们敬仰那些为了别人牺牲自我的伟人，然而不是每个人都有资本牺牲自我。

现实中，我们每个人上有老下有小，我们牺牲自己没关系，可是我们该拿什么来养活我们的父母和子女呢？

我同情那些生活不能自理的人，可怜那些需要帮助的人，恻隐那些生命即将走到尽头的人。

如若我去可怜了别人，谁又会来可怜我？

每个人都在为丰衣足食拼搏，为了下一代能有一个好的起点奋斗。而我，选择牺牲自己去同情别人。

这样做的后果只有一个：被牺牲的不仅仅是我一个人，而是我所有子孙后代的总和。

可是这种想法，我只能在脑子里想一想，我没有办法说出来。

米兹比我有能耐，比我有觉悟。她提前那么久就开始运筹帷幄，而我过去四年一直在澳大利亚过得浑浑噩噩。要是把这些想法说得太过直白，米兹会笑话我的。

和山本水藤作别以后，我和米兹回到酒店休息。

我问米兹：“我觉得这种居家养老挺好的，为什么你会说这种养老院在中国行不通？”

米兹反问我：“你有没有见过中小学附近开办的那种小饭桌？”

我想了一下说：“听说过，没有了解过。”

米兹看我的眼神多了几分古怪：“麦子，你好歹是个科班学公卫的，为什么和公卫相关的事业你基本没有了解过？你原本到底打算找什么工作？你实习的时候又是去哪里实习的？”

“这个嘛……”我感觉十分懊恼，“公卫做得最多的就是统计和分配，小饭桌应该归工商局管，公卫管得不多。”

米兹摇了摇头说：“公共卫生管的是全天下人的卫生，只要是和卫生相关的事情都和公卫挂钩。公交车，道路清洁，水源，食物安全，生产安全。如果你要我列举，我可以在现有的任何一个职业里找出与公卫挂钩的地方。”

我破罐子破摔地说：“我不像你，凤傲天，什么都懂。”

米兹又摇头说：“我跟你说我要办养老院，到今天已经整整三个月。我以为你会从你的专业角度去了解养老院，没想到你找了几本胡编乱造诋毁老人的小说。车前麦，我们几个人里面，就你对这方面最专业，我们都指望你呢！”

我把话题拉回刚才的问题上说：“那你倒是说说，为什么中国不能办居家养老。”

“因为养老院不上税。”米兹说，“我国法律规定，学校食堂、残疾人工厂、养老院等等，这种公益单位都是不用上税的。所以养老院和小饭桌不一样，小饭桌赚得钱要上税，而养老院不用。

“这还不是养老院最大的优势，最大的优势是养老院有严格的卫生管控，各种卫生工商部门隔三差五就会来检查一次。所以养老院做出来的饭是有卫生保证的，保证比小黑作坊做得外卖干净卫生还营养。”

“我还是不懂！”我依旧摇头，不知道米兹的重点在哪里。

“啧！”米兹瞪我一眼说：“要是让你去工商局上班，你怕是会被投诉到下岗！”

我打断米兹说：“你就直说吧！问题到底出在哪？”

米兹说：“问题出在三个地方。第一，地理位置好，处于人口密集的住宅小区里。第二，不用上税，赚得的所有钱都是纯利润，所以食物售价低。第三，卫生营养有保障。”

米兹眯起眼睛说：“如果你住得小区里开了一家这种养老院，你就不会想着去蹭点油水？离得近，价格便宜，卫生和营养还有保障！这简直就是红蓝Buff全开的小区后厨房啊！”

“诶！”我瞬间寻到商机！“你说得对啊！我们可以开一家居家养老院，不仅可以照顾小区里的老人，还可以给小区里其他人做外卖。”

米兹翻个白眼说：“对你个头啊！这是钻了法律的空子，扰乱市场秩序！不出三个月，这种携带私货的养老院就会被同街道的商家举报！所以这种养老院在我国行不通，至少目前的法律环境下行不通。”

我突然想起一句话，世界上最赚钱的方法都被《刑法》收录了。我好不容易想到个赚钱的门路，结果米兹提前一步想到这条路是条死路！

“那现在怎么办？”我懒筋无神地问。

“就开普通养老院。”米兹说，“只不过我们可以比其他养老院多增加加一个项目。”

“什么项目？”这回我不敢乱开黄腔。万一我又说出个什么违法违规的提议，只会显得我愚昧无知。

米兹嘿嘿一笑说：“这就是我把你逮回来的主要用意，我们可以开一个社区门诊。”

“社区门诊？”我又开始抓不住重点。米兹说得话从来没有重点，也有可能句句都是重点。但是她的重点不是我的重点，我从来都跟不上她的思路，从小到大都是这样。

米兹神秘兮兮卖个关子说：“先想办法把阿刚弄回国去，等场子租下来以后我们再细谈。”

说到水志刚，我是更加想不明白：“米兹啊，不是我说你。我知道你对水志刚一往情深，但是感情这种事情要两情相悦。抛开感情不谈，就说水志刚那屋子乱的，他根本不适合从事酒店饭店管理之类的工作。”

“哎……”米兹叹口气说，“其实阿刚原本特别爱干净，每次我跟他出去玩，都是他把所有行李收拾得规规整整，离开酒店的时候他还会非常讲文明有礼貌地把垃圾归类丢弃。他是被生活逼成个邋遢王子，连收拾屋子的心情都没有了。”

米兹这话我不好相信其中真假，我没有和水志刚有过深交，不知道水志刚以前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不过有个问题我特别好奇：“你和水志刚到底发展到哪一步了？说好的你昨晚住他那，怎么最后你又跑来跟我住？你们两个的关系到底算什么啊？”

“我跟他啊！”米兹眨巴眨巴眼睛想半点，“大概，就是没有关系的那种关系吧。呵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