庞固恩感觉事情越来越复杂了。

也在这个时候，他想到了庆王留给自己的钥匙和“遗言”。

于是，在会见完太妃娘娘的那个夜晚。庞固恩独自在老庆王的卧室中徘徊许久。

而后他下定决心，来到了老庆王的柜子前。将那两扇门一一打开。

紧随着，庞固恩被眼前的景象所惊呆了。

在两个柜子里，分别存放着两样截然不同的宝物。其中左手边的柜子，乃是一把古琴。

古琴是用象牙、玳瑁之类的材质制作的，晶莹剔透。无比漂亮。一看就是名家珍品。

而另外一个柜子里则放置着一身斑驳的铠甲。

铠甲很沉，样式很老，一看就是庆王年轻时那个年代的东西。

虽然那种铠甲很古老，但称不上宝物。而且因为年代久远斑驳起褶，很明显已经不堪大用。

但庞固恩却明白，这些东西真正的作用并不在铠甲和样式上。而是在于老庆王向庞固恩所传递的信息。

老庆王是想告诉庞固恩，花前月下琴瑟和鸣与金戈铁马造反称王之间只能选一个。而且就算是造反，庆王府现在的实力和能力也不被完全允许。

毕竟，那些金戈铁马的日子已经成了过去。现在的庞固恩能否穿上这身铠甲，以及这身铠甲还能否保护庞固恩，都是个问题。

老庆王用心良苦，庞固恩则望着这些东西，徘徊了良久。

但最终，庞固恩没有下定决心。

毕竟，造反不是一件简单的事，而且庞固恩现在是有老婆有孩子，有嫂嫂的。家里那么一大家子人都等着他喂，如果他做错一步，可真就万劫不复了。

因为实在有些拿不定主意。庞固恩一整晚也没睡。第二天一早，庞固恩出门用餐，正巧又撞上家里人搬运行礼。

“嗯？”庞固恩望着这些搬运行礼的人，非常诧异。

因为这些人都是在从陆菲菲的屋子里往出搬运货物。而陆菲菲的屋子，庞固恩早就说过，没有他的命令，任何人都不能动。

“你们在干嘛？”庞固恩见那些下人往出搬运行礼，便恼怒的走过去质问，“嫂嫂要回来吗？没听说呀？”

对问，那些下人一个个的面面相觑，似乎完全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庞固恩。还是管家急匆匆的跑过来，找到庞固恩，然后告诉他道：“王爷。您是良民，有所不知呀。按照狼民的传统。这新皇帝登基，要‘收寡妇’的。”

“嗯？”庞固恩听了这群人的话，好奇的问，“什么叫收寡妇？我堂堂王爷，怎么不知道。”

“这…”管家犹豫了一下，然后告诉庞固恩说，按照大行朝的履历，新皇帝登基，旧皇帝去世。都是要让皇族中的寡妇、妃嫔之类上京“哭寿”的。上京城的人一般分成三大波。一波人是陪葬的。

像大德皇帝这样功成名就的有为之君，陪葬的人不会少，至少一百起步。

另一波人则是给新皇帝充斥后宫的。因为大行朝有继承寡妇和父兄家女子的传统。所以历来新皇帝登基，后宫首先从这些人里充实。

第三种则比较悲凉了。就是没被老皇帝“看上”，也没被新皇帝看上的。这就意味着必须遣返故里。

“您以前不是王爷，也不是狼民。所以这些东西不知道都是正常的。”管家说完这些，又呵呵笑着告诉庞固恩，“大世子或者的时候和您不对付。现在把他女人送出去，这是报应。所以…”

“住口！”庞固恩冷冷的回了对方一句话。顿时便吓得那管家跪在了地上。

“你这个差事不要干了。”庞固恩说完这几个字便回到了屋子里。

这一回，庞固恩彻底被惹努了。更让他意识到了一件他几乎淡忘的事情。

整个大行朝都是不正常的。这就根本不是一个正常的时代。不管是从古代的伦理道德还是从现代人的标准来看，都不是一个正常的时代。

在这种地方，人活着不如畜生。也根本没有所谓逃避的可能。

哪怕是贵为皇亲国戚，也基本不能摆脱被压榨的命运。

而老庆王，就是一个被时代坑害的活生生的例子。

庞固恩不想重蹈老庆王的覆辙。于是他取下那破旧的铠甲，去往了太妃的屋子。

见到太妃之后，庞固恩将那身铠甲甩给了太妃。

在太妃目瞪口呆的时刻，庞固恩指着那甲胄冲她讲道：“太妃娘娘。这就是老王爷的遗训。这东西出现在您面前，想必您也知道这是个什么意思了吧？”

随着庞固恩的问话，太妃变得手抖了起来。

她抓住那铠甲，久久不曾言语。

而庞固恩又趁机说道：“咱们庆王府，不同于别的藩王。一旦新皇帝坐稳了江山。再回头和咱们对着干。咱们就死定了。别指望什么皇恩浩荡，如果皇恩真的浩荡。那大德皇帝，就不会在寿宴之时，把咱们老王爷拉到京城里去陪葬。”

“你想反！”终于战战兢兢的太妃把事情挑明了。

“没错！我是想反！”庞固恩毫不犹豫的告诉太妃，“把咱们庆王府失去的东西夺回来。而且这件事，原本十几二十年前就应该做的。”

“可你凭什么反？”太妃质问庞固恩，“老王爷可以反。大世子可以反。二世子也可以反。唯独你庞固恩不能反！”

“这，”庞固恩默然。

“你好好想想！”太妃告诉庞固恩，“为什么大德皇帝要选择你当庆王府的接班人？还不是因为你没有王家的血脉。空有一个名分。你这三年干的不错。或许在康江行省广布恩惠。但是在朝廷和别的地方，你没有威望。简而言之，就算你造反成功。你也当不了皇帝！”

“…”太妃的话，确实是一个严重的问题。

所以庞固恩有些默然。

“还有！你造反，光靠自己的力量是不行的。必须得有人响应你！”太妃又提醒庞固恩，“这个响应你的人，不光是康江和陆家，还得是外省和朝廷里的人。这样的人脉，你有吗？”

庞固恩听了太妃的话，摇了摇头。

确实，他没有。而且人脉这种东西，对于庞固恩来说是巨大的软肋。

但，他就会善罢甘休吗？

不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