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这么说起来，我们孟家这心思是着实不好，用完就丢什么的……实在是……有点没良心。

但是从我奶奶的角度来考虑的话，我倒也是明白为什么他们会是这个想法的。

说起来，我奶奶命也苦，我听我小叔提起过，我爷爷就是在我爸年幼的时候就去世了的，我奶奶早年丧夫，中年丧子，连带着儿媳妇也没了，就剩下我这么个孙女和一个女儿，但是我小姑姑也的确和我奶奶不亲近。

我奶奶平复了一下情绪，才缓缓继续开口。

“原本，你妈妈是留下来的一批，我们孟家不可能这么狠心，双方有孩子的，肯定还是要留下一方的，你父亲坚持要去，身为孟家子弟，这种时候不能逃开，你父亲那一批进去的，是第一批，没人回来，我们约定好，三天，要是三天内他们还不回来，孟家就会派第二批人去。”

“天不遂人愿，第二批人去，虽然是闹出了动静来，不像第一批人那样悄无声儿的一去不复返，可是第二批进去的人，也不知道是触碰到了什么东西，总之整个山脉都在颤动，孟家只好倾巢而出，原本咱们家里，是我去，但是，你小叔悄悄的替我去了……”

听到这里，我忽然想起来了，很久之前，似乎是顾祁和我提起过关于我小叔根骨的事情。

当时顾祁和我说，我小叔根骨很好，命格更是注定了要吃这行饭的，又是生在孟家，那不可谓不是占尽了天时、地利、人和，而且想要入孟家的道统也并不容易。

但是从始至终，我小叔展现出来的实力都并不强，甚至在有的时候有些力不从心。

顾祁当时还问过，如果我小叔根骨奇佳，可是实力却不行，孟家长老也不可能轻易让我小叔入道统。

所以这就是原因吗？

当年我小叔是在里头受了重伤，所以才实力大打折扣，能捡回一条命，都算是走运了……

“不止你小叔，你妈妈也……也悄悄的跟着孟家人出去了，当时一片混乱，我被叫去和族内长老一起商议要怎么办，你妈妈就趁着这个时候，把你交给了三叔他们家，自己跟着走了。”

奶奶说到这里，已然开始落了泪。

而我听到这里，心里也不知道是什么感受……

我给了奶奶几张纸巾，轻声安慰着她，让她心里别太难过，可我自己心里却说不上来，我该难过吗？

难过于我的母亲对我的决绝？宁愿跟着我父亲一起赴死，也不愿意留下来照顾我？

可我应该难过吗？我的父母伉俪情深，情愿替对方赴死，在看到这样一份感情的时候，我实在是埋怨不起来。

“卿卿，我说这些给你听，你可千万不要埋怨你爸爸妈妈，你爸妈都是……都是很好，很好的人啊……”

奶奶说着，泣不成声。

“奶奶……”我没开口时还没觉得，一开口，却把我自己都吓了一跳，我的声音也带了几分哭腔，“奶奶，您可不能这么说，我……我怎么会埋怨他们……”他们，可是我的亲生父母。

“那就好，那就好，你爸妈在天有灵，看到如今你的样子，也会欣慰的。”我奶奶拉过我的手轻轻拍了拍。

我们两人相互安慰了一会儿，好不容易平复了一下情绪后，我奶奶才说起了我要入孟家道统的事情。

“你要入道统的日子，明天族内的长老就会过来给我们，你也有些心里准备。”

我点点头，手抚上了我的小腹。

那里，是那只之前很活跃，可现在却因为各种原因，再不能用那一把软软糯糯的声音喊我“妈咪”的小包子……

“奶奶……为什么忽然……忽然就要我入孟家道统了？”

“你也知道你腹内的鬼胎不稳，说到底，其实也是奶奶有几分私心的……”

我不解地看向奶奶，奶奶却垂着眼，没看我。

“顾祁虽然厉害，可说到底，不是我们家族里的人，就算他对你用情再深也好，对你多么死心塌地也罢，总归，你魂魄的这件事情，孟家先祖是出了大力气的，你看着的就只有孟衍一人，可实际上，你这件事，帮了大忙的，可不止他一位孟家人，咱们孟家先祖那么多位，你这件事上，帮了大忙的可多了去。”

“说到底，也是因为你是孟家人，各位先祖们才能这么尽心帮你，可你要是随顾祁入了他们顾家的门，我总是有些怕不稳当，总归顾祁对你也好，你入孟家道统也是件好事，我这才提议了的。”

我点点头，表示明白了奶奶的话，奶奶摸了摸我的头发：“不怪奶奶这么多心思吧？”

我赶忙摇头：“不怪，奶奶说这话才见外了，能有您替我这么打算，是我的福气才对。”

“唉，奶奶，也就是希望你能过的好，至于其他的，也就都不那么重要。”

虽然以前顾祁也和我提起过入道，可是的确也没仔细说过，到底是我入顾家道统，还是入孟家道统。

不过不管怎么样，总归，我是要入道了。

……

日子很快就挑好了，就在几天之后，这一个日子我奶奶也看了，说的确不是什么大好的吉日，但是拿来入道统，告知列祖列宗，也是足够了。

入道统的仪式说复杂也复杂，说简单也简单。

首先需要我斋戒一天一夜，沐浴焚香，祭品要准备好，还有告知列为宗祖的契文，也需要族内几位长老准备好。

契文，这其实在古代的意思，代表的是甲骨文，而昭告宗祖的契文，以前是真的需要刻在龟壳上，可是现在也就简单了，一样需要一个龟壳，只是不需要向以前那样，真的刻满整个龟壳，现在也就只需要意思一下，刻几个字。

而剩下的，族内长老会用特殊研磨的墨，写在红纸上，然后在我入道统的时候，烧掉。

祭品是奶奶一早就准备好了的，契文也并不需要我来操心，我唯一需要做的，也就是斋戒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