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是妖！”鬼母侧耳倾听，柳叶弯眉一挑，神色紧张。

“妖？”黑人和荆将军惊叹问道。

“五百年前陨落的妖？”僵僵急得将小花辫向后一甩，飞身到鬼母耳边。

鬼卞听闻后先是怔了一下，但是却没有回应。他只是轻松地舒了口气，终于，有狐的气息终于安定下来了。

鬼卞温柔地将有狐的头滑到手掌心，随后自己侧身缓慢地有狐放躺在床上。“娘，她，您再瞧瞧好吗？”鬼卞憔悴的转过头，嘶声求问鬼母。

鬼母无奈，只轻声问了句，“儿，你真的要救她吗？”鬼母的言外之意，在场的人都猜的十有八九。六界之中，能统辖万妖的人除了妖神——别无他人。

而妖神之力，足以让六界动荡。

“娘，人人都说鬼怪阴邪，心狠手辣，祸害人间。但您清楚的，我们绝对不是他们口中说的那样。我认识这丫头的时候，她醉着酒，小脸粉扑扑的，天真烂漫的样子让我看到了一个既活泼又潇洒的女孩子。后来，再遇见她，她虽然嘴上总与我吵闹，但是从未伤害我，或者出卖我。请您相信，若是她想，好几次她都能联合他人将我困住。我…”

“你这小子，你也好意思说！我们好生养着你，你倒好，这般不爱惜自己！”鬼母故意摆出一副愠怒的样子，但是却没有否决鬼卞的提议。

“所以，娘，你能帮我吗？”鬼卞泪含眼眶，说着半伏在鬼母的腿边。

鬼母摇摇头，“你们且去外面等着。我尽力。”鬼母终于吐口，随后抓起有狐的右手，细心地为其调息。

鬼卞应命，抱起红狐，红狐因为不舍得有狐一个劲儿地挣扎着，尖尖的牙齿愣是狠狠地咬了鬼卞左臂一口。看到鲜血从手臂上渗出血来，红狐才肯住口。僵僵心疼爹爹，又不忍心红狐煎熬，于是嘟起小嘴巴呼呼吹了两口迷糊气，忽忽悠悠地红狐的小脑袋便搭在鬼卞的手臂上睡着了。

屋外一轮大得出奇的圆月高高的挂在天空之上。这天空也奇，一颗星星也没有，一丝白云也未添，清一色的黑色。

“他这小子，和她娘一样。认死理儿，这要是认定一个人，就不变了。”老黑右手托着下巴，摩挲着下巴的一小撮胡须。

荆将军闻声目色也随着寻了过去，眼见着一颗郁郁葱葱的大柳树下，鬼卞怀抱着红狐，肩扛着僵僵，双腿伸直呆坐在柳树下。说来奇怪，月光之城内，地无土，内无风，但是却柳树葱郁柳条随风而动。

“我来到月光之城三百年。未曾见过他这样。他总是那么自信，那么不羁。他是真的在意了。”荆将军双手抱臂，深邃的眸子含着柔波，口吻与神色间都藏着疼惜。

时间再一次从指缝间一点一滴地溜走，可是一个人真的着急，但又无能为力的时候，就只能静候。在漫长的等待中等待……在等待中继续等待……

吱——

“娘！怎么样？”鬼卞闻声将红狐放在树下疏地起身，明明法力高强，却一步一个踉跄，差一点摔倒在地。

“爹爹小心！”僵僵一把咬住了鬼卞的衣襟。

“馨儿，小心！”黑人快步上前搀扶鬼母。“放心，我没事。”鬼母握着黑人的手臂，气息有些游离，丝丝游游地说道。

荆将军也绕到鬼母身边细心搀扶。

“她，很顽强。”鬼母迟疑了片刻，待鬼卞赶到跟前，吐出了这四个字。鬼卞太了解母亲了，听到这四个字的时候喜极而泣，问道，“母亲的意思是，她有救了？”

“虽然不清楚接下来这三股力量会如何在其体内运作。但是至少，不会要了她的命。”“那是三股非常强大的力量，单单其中一脉都已达到至高境界，我也不清楚她到底是如何挺过来的。”鬼母说完不禁频频点头，那是一种来自内心深处的敬佩。

“太好了太好了，活着就好活着就好！”鬼卞说完双手环过母亲的脖颈，抱住母亲，鬼母先是慌了一下，随后宠爱地抚摸鬼卞的头，柔声安慰道，“好了，接下来会更好的。”

接下来的几天里，鬼卞寸步不离地守在有狐身边，虽然笨手笨脚、却很细心地给有狐喂水，润唇，红狐和小僵僵也是轮番时而打个盹儿，醒了就继续蹲坐在有狐的身边守着。

时间大约过了许久，至少久到鬼卞有些坐立不安了。终于，这天不知道是个什么时辰，鬼卞已经很久没有阖过眼了，就稍稍地趴在有狐的手边小憩了一会儿，忽然在朦胧中感觉到手边有一个凉凉的、嫩嫩的东西握住了自己的手。他本以为又是小僵僵和红狐在恶作剧，但是殊不知它们两此刻正在地下散步，小僵僵悠荡着小腿儿悠哉悠哉地坐在红狐的鼻梁上，红狐则乖乖地载着他，漫无目的地转了一圈又一圈。

“阿，阿娘！”鬼卞手边冰凉的东西吃紧地撰住了他的手，闻声，三个人的耳朵不灵一下竖了起来，鬼卞像是被一盆热水浇在了头上猛地抬起头来，红狐则托着小僵僵三步两步地窜到了床上。

“呃呃呃——”

红狐边叫边用小舌头软糯糯地舔着有狐的手，小僵僵则飞到有狐的头顶上恰巧有狐皱了皱眉头也睁开了双眼，只见小僵僵兴奋地双腿交叉一小跳，手捂着嘴巴惊叫道，“爹、爹爹！小美人醒了！醒了！”

“丫头！”鬼卞双臂支在床边，瞪着一双惺忪疲倦的眸子蓦蓦地盯着她看。许是太久没有见到光亮了，有狐眨了眨眼睛微微偏偏头，好在是月光，稍稍柔和些。

“这、这是哪里？阿娘…”有狐的声音犹如疾风里的一张薄纸，颤颤巍巍地问道。随后手腕一转，轻抚下红狐的红色脖颈儿。

“这里是我家。我先扶你起来。”鬼卞高兴地合不拢嘴，边说边细心地扶着有狐起身。

“我躺了多久？你又是如何找到我的？我记得我落入了一片阴森的地方，你怎么会知道我在哪儿？！！！”有狐半倚着身子，忽然双手抓紧鬼卞的双臂，她步步紧逼的声音还有那锋芒锐利的眼神，警惕万分。

“因为我一直都很在意你在哪儿！”鬼卞说着一双碧色盛波的眼眸含情脉脉地望着她，两个人的距离不足一尺。但是有狐却依旧面不改色，审视似的盯着鬼卞。鬼卞没有激动的反应，只是略微地向后撤出了一段距离，答道，“你飞身离开的时候，僵僵就注意到了你离开的方向，一路寻过去，真就让我们碰见你了。这回，你是信也好，不信也好。我也无从解释。你若怀疑我，自可现在就取了我的命。”

“你以为我不敢要了你的命吗？”有狐眼白上泛着血丝。

“我也没有和你开玩笑。”鬼卞同样神色肃然，认真地盯着她看。

如此剑拔弩张的情形，属实吓坏了一旁的僵僵和红狐。

“小美人，我不知道你为什么不喜欢爹爹。”

“僵僵！”

“爹爹～”黑豆小眼委屈地眯成了一条缝，忽而转过身对有狐说道，“小美人你听我说，无论你相不相信爹爹，但是，他是真的很担心你。自从遇见你，爹爹的每一点心思都在你的身上。他不忍心你受苦，见不得你受一点委屈。我们知道你在哪儿，并不是因为我们对你图谋不轨，只是因为我们想你，担心你。就是这样简单。”

僵僵一双小眼睛却是那么的诚恳。

有狐琥珀色的眸子波光一闪，似乎有些惭愧。

“对不起。我不该随意揣测。你的救命之恩，我铭记于心。但是，如若你真的有所图谋，我会先杀了你，然后自尽。”有狐字字有力，说完终于松开了紧抓的双手。

“好。”鬼卞盯着她的眼睛，二话没说，点头应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