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诚无法，只好随她去了，但是悄悄派了人在后头跟着，保护安全，一向冷静自持的表姐忘了她千叮咛万嘱咐的话，希望她课别碰上尚之信。

然而世间的事就是这般无巧不成书，越不希望发生的事情，偏偏总会发生，让你以为老天在跟你开玩笑。

卢蕊走在冷冷清清的街道上，过往门户紧闭，丝丝寒冷从脚底蔓延，直至全身，透凉心骨。

她即便怀疑那个一直最信任的人，也最多觉得他是见死不救，没有组织父亲，就像深南的那封字条所透露的信息一样，万想不到他有如此心机，连儿子也不惜拿来利用，只为除掉知道真相的哥哥。她越想心越觉得寒。

“哟，这那家美人在这儿闲逛，怎得不回家？还是无家可归，让本王好好疼疼你？”

卢蕊正低头走路，就听到这番调戏的声音，她皱了皱眉头，想要绕过他，她没有心情跟他纠缠。身后的禾香准备拔剑了，这是刚刚表姑娘和少夫人分开的时候，胭脂给她的。

”别别别，一个姑娘脾气不要那么暴躁嘛。“

卢蕊很不耐烦，抬起头来，看着眼前的人就愣了，尚之信！

”哟，是卢家姑娘啊，你瞧我们多有缘，在别人都在家过年的时候，只有我们在外孤身一人，多么可怜啊，你和纳兰家的那个公子吵架了？别理他，他不懂得怜香惜玉，本王懂得。“说着，手就伸出去，准备摸卢蕊的脸，禾香立即把剑搁在他的肩膀上，剑锋离他的喉咙不到一寸。

”欸欸欸，好好说话，别动手啊。“

”到底是谁先动手的？“

”我不过是想要安慰安慰你家少夫人，别那么激动啊。“

“纳兰卢氏在此谢谢王爷的好意，但着实不需要。”卢蕊虚行了一个礼，转身准备走。

“你是不管你家哥哥的安慰了么？”

卢蕊听到这里，顿了一顿，想着顾诚的话，没有理会他，哥哥不过两天，提交证据，再过审，判无罪就可以出来了，跟他着实没什么好说的。

看着不过停了一会儿的女子，又开始向前走，邪魅一笑：“你不要后悔啊。”

“你放心，一定不会。”

“那就走着瞧。”

长长宫道里，红墙墨瓦，白雪铺就的地，踩下去，冰凉刺骨，冷到极致却又有暖意流过血液，软软的触感。

“你们回去吧，我想自己呆一会。”

“姑娘，我们不会说话，只在后面陪着你就好。”

“回去吧。现在在宫里，不会有事的。放心。”

朗月禾香对视一眼，悄悄撤了。

卢蕊抬头看着清灰的天空，呼出一口热气，白雾的气息在冰冷的空气里消散。

她收回目光，看向前方，冰雪世界，就像她梦里的那一片荒芜，她深一脚浅一脚的走，不知归处。

梅园的梅花依然开的绚烂，腊梅的黄色，墨梅的黛色，红梅的血色，好不热闹，父亲，你最爱的梅花开了，今年广源寺的梅花也不知道是否盛开，我和哥哥如今都身不由己，爹，你要是还在就好了。

她缩了缩脖子，今年冬季真的比往年要冷！

“你身体易寒，该多穿些出来才是。”

忽而觉得身后一股温暖，随后头顶传来一个低语声。卢蕊慌忙转过身去，原来是皇上，她身上披着他的那身玄黄斗篷，这个颜色，还有这份情，她深受不起。

看着她要褪下斗篷，玄烨连忙伸手按住她的手，阻止道：“穿着吧，四周没人。我也不怪你以下犯上。”

这又是那次在御花园的把戏，换做以往，卢蕊可能会和他争辩，但这次，她只是低下身行了一个礼：“谢皇上抬爱，但奴妇不能生受。”

“这是我给你的恩典，你就受着”

卢蕊还想再说，玄烨已经转身离开了：“陪我看会梅吧。”

她不太像和走在前边的皇帝有任何的牵扯，也不能有牵扯：“皇上，奴妇想先回去了，斗篷还给皇上。”

玄烨没有说话，只是看着一株红梅，卢蕊没有得到准让，也不敢轻易离开，斗篷她还是脱了下来，拿在手里，站在原地，手足无措。

“你为什么不喜欢红梅？”

”没有不喜欢，也没有喜欢。皇上问这个做什么？”

“随便问问，你的手还好吗？”

“还好，只是，以后想要练弓弹琴恐怕是困难了些，不过好在也不是完全不可以。”

玄烨回身看她，眼睛直勾勾的，一眨不眨，弄得卢蕊心里直打鼓，但她没有躲闪，也回视着。

”你想起来了？阿蕊！”

“是。”

玄烨从怀中摸出一根木质发簪：“当年你落了水，刚被救起来，你们家就来人了，我也没有和你多说，只留下这么一根簪子。不想，等到我们在相遇，已经是这般情形。”

卢蕊盯着那根木簪看了看，从他手中接过：“命运就是这样神奇，错乱了每一个人可以轻易得到的幸福。我想，命运一定是一个很不快乐的人，看到别人痛苦，他才会开心。”

“我以为你过得很好，容若该是你想要的归属。”

“可能吧。”

“你到底怎么了？今日你的起色看着很不好。”

“不过是发现原来这个世界上的人，没有一个可信的。”

“所有人都不能相信了么？没关系，你可以信任我。”

卢蕊看着他苦涩一笑：“是么？该如何证明？”

“你说一件事，我保证办到。”

“任何事情么？”

“只要你说。”玄烨目光灼灼的看着她。

“我要尚之信的命。”

“什么时候？”

“今日”

玄烨转过身：“现在还不行，他的命留着还有其他用途。”

卢蕊微笑：“你瞧，我没有说错。”

“你可以说点我能办到的么？”

“不必了，谢皇上的恩典，只怕是我要辜负了。”

“以后，若有其他的要求，你说，我会尽量满足你。”

“是，若真的有，奴妇会让清风转述的。”

玄烨回身看她，像是意料之中，却又在意料之外：“你知道了？”

“是，谢谢皇上赠送的弓箭，药膏。”

“若能帮你，这些都不算什么。”

“皇上能为奴妇解惑么？”

“你是想问为何要安排清风么？”

“是。”

“其实，清风是我安排到纳喇府的，当年的灭门，除了慧珠逃出来，清风也自己逃出来了。却阴错阳差下进了纳兰府。”

卢蕊惊恐的张着嘴，睁着一双大眼睛看着他，她万想不到，原来眼前的男子，一切都知晓，是啊，是她傻了，清风是他的人，怎么会不知道呢？

“皇上并不是真的宠爱慧珠？”

梅园一角，一个身影悄悄溜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