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不是人老了胆子就小了，夏老爷子这几天的眼皮总是跳，都说左眼跳财右眼跳灾，夏老摸了摸自己的右眼，以前这种事他是不信的，现在他觉的自己也不信，但心情总是莫明的烦燥，在家里也呆不住所以这几天他老没事总喜欢坐在牛车里在城中瞎转。

也不知道怎的就转到南城来了，这里一船都住的是外来的商贾，以前很热闹但是现在却十室九空，能走的几乎全部走光了，四周静悄悄的只有轮毂吱吱呀呀的转动声像催眠曲一样在马车里响起。

夏老本想在车里打个盹，因为昨夜没睡好，可就当他受不了困意想闭上眼睛时马车却突然停了，这突如其来的变化让好不容易才出现的睡意倾刻间又消失的无影无踪。

“夏三出什么事了？”

“老爷城门口好像出事了。”

“城门出事了？”吓的夏老一个翻身坐起来扒开车帘一看，城门口那儿确实乌泱泱的挤了一群人，不过还好看起来不像是发生了什么大事，只是这个时候城门洞开实在是太不像话了。

“这里出什么事了，如今兵临城下，你们却城门大开就不怕军法无情吗？”

众人一愣，寻声望去只见一个白发苍苍的糟老头子正一脸煞气的瞪着众人。

这老头子不是夏老爷子还能是谁？

“夏老爷子你怎么来了？”吴峥一脸诧异的道。

吴峥的声音这才让众人回过神来，这些守城的府兵先是被吴峥的那一车人头给吓懵了，夏老的突然出现居然让他们一时没反应过来，只到这时吴峥说起城门将这才连忙将吴峥的事放到一边，眼前的这老头别看他一副行将就木的样子，那可是堂堂的帝师啊！

这渝州城里的羽林卫跟禁军哪来的？不就是他的学生也就是当今的圣上从神都里派过来保护他老人家的么？

人事神会什么最重要？人脉最重要，即便是夏老现在已经告老还乡不再是宰相，但以他的人脉背景放眼整个大周就没有敢对他不敬的，即便是与他政见不和的右相令狐德硕在他面前也得执后辈礼。

所以城门将便第一个冲了过去，单膝跪拜在夏老的面前道：“未将曹五见过帝师大人。”

“什么大人不大人的，老夫现在就是一届布衣罢了。这里是怎么回事，如今兵临城下这城门为何洞开？”

曹五道：“回帝师的话，神木寨喧节校尉率部增援渝州城，未将这才下令打开城门放此人进来。”

“人既然已经进来了，这城门为何还不关上，快去关上城门不然军法伺候。”

这门确实是被吴峥的那一车人头给下傻了城门将，这才忘记了关上城门。

曹五领命而去，吩咐军卒迅速的将城门关上，夏老则来到了吴峥的面前笑道：“奇怪了，你这小子一来，老夫这眼皮怎么就不跳了。”

“夏老最近怕是没休息好吧！这眼皮跳不跳其实跟睡没睡好有很大的关系。”

夏老微微一笑：“你小子不在神木寨好好种田跑到渝州城来凑什么热闹？你可知道如今城门一关，你小子就算是想走也走不了。”

夏老笑的很得意，似乎刚刚他叫曹五关上城样的举动是在让吴峥吃了个哑巴亏。

吴峥拱了拱手道：“夏老咱们也算是老熟人了我也不瞒你，小子说是过来驰援渝州城，其实也就是过来看看热闹看看有什么秋风可打。而真正的目的是小子听说这吐谷浑人的脑袋可以换军功，所以……”

听到这儿夏老打断道：“所以你小子就想来碰碰运气？告诉你这打仗可不是儿戏，古往今来这想在战场上钻营的人不知凡几，可是了后这军功没的捞到反而把自己小命搭进去的人却数不胜数，你小子把小聪明打在这战场上，不得说真是愚不可及。”

“老爷子误会了，小子这次来是来送人头的，我那没有军中书记这不听说渝州城里有吗？这就来上交首级来领军功的。”

“上交首级，哼……等等你说什么，上交首级你小子手里的吐谷浑人的首级？在哪儿？你小子带来了？”

“老爷子难道你老站在这里这么久就没有闻到一股学腥味吗？”

说完吴峥便侧了侧身，将身后那辆装满脑袋的马车让了出来。

夏老下意识的向吴峥的身后看去，那一辆装满人头的马车虽然看起来恐怖又恶心，但此时的夏老整个人却差点没因为高兴而蹦起来。

三步并着两步的小跑到马车边，目光从那些人头的脸上一一找过，看的那叫一个仔细就跟鬼市上淘换古董的文物贩子似的。

良久之后这老头才站在马车前深深的吸了口气道：“好啊！好啊！真是太好了，一千零五十三颗，千夫长首级一颗，百夫长十二颗，这是大胜我大周从未有过的大胜啊！”

“那个老爷子，这军功咱们就先不说了，反正说到底这军功也就是好处，我就问问这一千多颗人头我能换到什么好处吧！”

此时正因为这一千多颗人头而兴奋不已的夏老一听到吴峥这话，顿时就跟生吐了一盆子翔一样恶心，虽然不管什么功劳说到底都是利益，从朝廷那里得到的利益，话是这么说没错但你小子这么直言不讳的说来就不觉得有些大煞风景了吗？

“你小子想要什么好处？”夏老没好气的道。

“怎么看你老这样子，我这些人头难道是白砍了？”

“斩首三级封爵一级，如果这些人头都是你一个砍的，那么封你一个骠骑大将军都不为过，只是这么多首级真的都是你一个人砍的？”

此时夏老口中的爵位可不是什么公候伯子男而是军爵，可以把他理解成为军衔，在大周这样的军爵从正一品上到从九品下一共有三十二级，而自己正八品上的宣节校尉就是其中的一种。

这也是吴峥在得到宣节校尉这个武散官之后好久才弄明白。

一千零五十四颗首级换一个骠骑大将军自然换的得，而且还有富余的，只是却只能风光一进，因为像骠骑大将军这样的角色哪一个不是大周帝国中的老牌将门中的老爷子担任的，说白了能胜任这个军衔的那一个在军中不是德高望众之辈。

而自己这个无名小卒一下子就从一个名不见经转的宣节校尉，跟坐火箭似的一下子升到了骠骑大将军的位职上，吴峥不得不承认那个位置自己不但坐不稳不说，搞不好还要被神都那个大泥潭给玩死。

而且夏老爷子刚刚问的这话也有问题，什么叫这些人头都是我自己一个人砍的？这些人头要是没用还好，如今既然能给自己换得军衔，这么大的好处要是让自己一个人独吞了，那不是想让自己众叛亲离吗？

到那时还不需要神都里的那些大佬们动手，自己就成了孤家寡人一个，还玩什么玩？

吴峥笑道：“老爷子真是太抬举我了，这么多人头我一个人哪里砍得了，除了你刚刚说的那个千夫长跟百夫长之外，其它是寨中兄弟们的功劳小子可敢冒领。”

夏老不由多看了吴峥一眼，这小子还不算太傻还知道不能吃独食的道理，只是把值钱的人头都往自己头上安，这是在把别人都当傻子吗？

“怎么老爷子你不相信？当时我取这些人首级时大家可都看着呢！不信你问问我神要寨的兄弟。”

夏老当然不相信他一个书生能有在万军之中取上将首级的本事，但是却笑道：“你神木寨就你一个官身，这里的功劳原本就是你最大，如今你既然要将这些人头都分给你手下的兄弟们，老夫又有什么好问的。只是你可得想好了，这些人头一但在军中书记那里入了帐，你小子再想改可改不了了。”

“有什么好改的这本来就是大家同心协做拿到的军功，所以定当大家平分。对了老爷了，功军这事咱们还可以先放一放，但有一件急事我却不得不说。”

“什么事？”

“咱们这渝州城中有地道你老知道吗？”

“地道？”

听见此话不光夏老吓了一跳，就连曹五他们同样也是吓了一大蹦，这城中要是真有地道那这渝州城还守得住个毛，早晚得全部完蛋。

“没错一条从城外直通内城的地道，那些人头中有五十四脑袋就是在地道入口砍的。”

“吐谷浑的人知道此事？”

吴峥笑道：“这得都亏我神木寨原二当家的福，要不是他在吐谷浑人出计献策，这吐谷浑人会晓得。”

“此言当真？”

“自然是当真，那地道一头在城门外的桃树林里，一头在内城的夏计点心铺，老爷子要是不信带几个人去察验一翻不就知晓了。”

听完吴峥的话夏老转身就走，他要快点去将这事告诉蒙达知晓好让他早做准备，只是走到车前这才好像又想起了什么，回头对城门口的吴峥道：“你小子还愣在那里干什么？还不快跟我走。”

来到北城大营，这里原本是渝州府的府兵营，后来羽林卫跟禁军来了也驻扎在这里，于是这原本都长草了的府兵校场被收拾一新，成了战时守城的临时军备司令部，羽林卫的白虎节堂就设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