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璃歌压抑眼里的泪水，她撑起自己，“流音，给我拿件衣服来。”

很自然的一句话，自然到没有意识。直到没人应答，朝璃歌似乎才想出什么。

“哦，我自己来，我自己……”朝璃歌喃喃自语，似乎是想要掩饰着什么。

遥幽看着如此脆弱的朝璃歌，心疼极了，第一次，他僭越了，他将手搭在朝璃歌的肩上，稍稍用了点力，似乎是无声的安慰。

背对着他的朝璃歌一时无声，接着是无声的啜泣，一声声压抑的哽咽，溢出，蔓延。

人们常说，当一个人死去了，你在一瞬间不会感到悲伤，因为你想象不到没有这个人，你的生活将会是什么样，甚至你不会哭泣。

可是在以后的生活中，也许只是一个小小的触动，却会深深地刺痛你，告诉你他应经不在了，生命中再也不会有这样一个人，他与你再无关联，不管你愿是不愿。

因为死亡总是这样无情，谁来谁去都是经过，那有什么错。

“我以为我不会哭，我以为我可以坚强。我到底都干了什么，在我的这一生，我除了自怨自艾的度过了前半生，我身边的人一个个离我而去，我什么都没做。我除了可以哭泣，什么都挽回不了。”

莫卿言的离去，承影的伤，流音的死，以及谢翊檀的失踪，一切都被压抑了太久，在此刻爆发出来。

一次南下之行，真的改变了太多，它让朝璃歌接受的周遭坍塌，让她不知所措。

遥幽没有说话，她知道他的小公主只是有些迷茫，只是有些不适应，不适应这个独自行走的世界，哭过之后，她会站起来，他坚信。

朝璃歌的哭声越来越小，渐渐平静，“我知道，只有你可以接受我的脆弱。”她毫无形象的用袖子擦干眼泪。

转过身，她又是那个风华绝代，不可一世的睿宁公主。哪怕此刻头发凌乱，衣服肮脏，却依旧难掩它的光芒。

朝璃歌没有更衣，径直去了承影的屋子。

推开门，一阵苦涩的药味扑面而来，朝璃歌一步步走进去，身后的门被守在外面的遥幽关上。

走到床前，在床边坐下，注视着眼前脆弱得像是随时要撒手人寰的男人。

像是感应到什么，承影缓缓睁开眼，突如其来的光明然他眯上眼，朝璃歌连忙将手挡在他的额头上，为他阻挡光线。

“真好。”这样的话从一个全身是伤的男人，以这样如孩童般欣喜的语气出来，格外令人酸涩。

“一点都不好，你都变成这样了，那么多人都不在了。”朝璃歌这话说得无喜无悲，因为她不知道该用怎样的情绪来对待眼前的人。

想问为什么，可她怎么会不懂这是为了什么，因为他内心深处隐藏的情感。

“殿下，希望以后我们还能同以前一样，我不想因为这件事你就感激我，愧对我，所以违背你的内心去对我。”承影说这话带着浅浅的笑，朝璃歌可以想象他说这话内心有多痛。

他几乎付出了他仅有的一切，可却什么都不能要求。

“不，你可以提任何要求……”朝璃歌此刻真的只是极力想要补偿他，“够了，殿下，请不要侮辱我，我真的只剩下这点尊严了。”承影很生气的打断了她，他喘了口气。

朝璃歌一时有些无措，她从不曾觉得在一个面前不知该如何。

承影打破了沉默，“殿下，我从未奢求过什么，我没有资格，”朝璃歌渐渐收回手。

“我不是你的小十，我也不能像他那样保护你，如果你只是把我当做他去补偿，那大可不必，请尊重我。”朝璃歌突然将手抚在承影身上，却莫名其妙的安抚了承影的情绪。

“我知道，我什么都知道，你不想表达的，不想让我知道的，我就不知道，请你不要自暴自弃，你保护我了。”肉体再强大也守护不了心灵的荒芜，承影，你就是我心灵的那片绿茵。

承影睁开眼，看进朝璃歌的眼睛，澄澈而纯洁，像一湾寂静的湖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