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晓楠此时整个人都趴跪在地上，想要抬起头来看一眼常乐已是万分艰难，但她还是勉强为之，为此不惜将自己的脖子扭曲到一个不可思议的弧度。

蒋皓瞧着这诡异一幕也有些心惊，不自觉就放松些力道，这让她终于有机可乘，也终于瞧清常乐面上的那一抹放松。

呵，她这是以为万事大吉了吗？

“哈……哈哈哈……”

杨晓楠带着一脸比哭还要难看的笑容面对着常乐，瘆瘆道：“常乐，我就是输了，也要拉上你。”

说罢，她也不知是哪里来的力气，居然一把挣脱了詹帅，顶着后背上骤然加大的疼痛，顺着对方的力道翻侧过身子，趁着蒋皓重心不稳，下意识松开那钳制着她另外一条胳膊的大手，转而改向俯撑地面的空档，猛地攥紧对方衣领，狠狠向自己面前一拉。

这时候两人正是面对面地男上女下，忽略掉彼此恶狠狠的神情，倒也算是一副恩爱画面。

詹帅神情古怪地站在两人旁边，拍了拍刚刚被杨晓楠推到一边时身上不小心沾染的浮灰，小声嘀咕道：“这是真的疯了。”

杨晓楠却不管其他，只一眼不眨地看着蒋皓，语气又恢复成往常的高高在上。

她今天已经注定无法安然脱身，既然想通了，又何须再怕！

“蒋皓，你今天怎么对我我都认了，是我技不如人，没什么好说的。”她的眼里闪烁着疯狂的光芒，手上一用力，又将蒋皓拉得更近，此时两人相隔没有半拳，彼此的呼吸扑在对方脸上，竟是异样滚烫。

“但是你一定不要放走常乐。你相信我，别看她现在一副淡然的模样，其实骨子里最怕这个。”说着，她像是想到什么一样，丢开蒋皓，转身撑着地面，面对着常乐，得意道，“你骗不了我的，多少次我都注意到只要有人从你的身后经过，你就会神色紧张，虽然只有一瞬，但还是被我察觉到了。”

“常乐，你其实曾经遇到过什么不好的事情吧？”

“……”

常乐默不作声地看着杨晓楠，又抬眼瞧了瞧蒋皓，一颗心几乎要跌落谷底。

她偷偷地握紧拳头，让疼痛给予她几分清醒，皮笑肉不笑道：“你在胡说什么？是想要拖延时间吗？”

“我拖延时间？”杨晓楠冷哼一声，“看来你确实被我说中要害，居然连脑子都跟着糊涂了。我有什么理由要拖延时间？我恨不得你早一点被人毁了。”

“……你好像一直就很针对我。”蒋皓的视线已经重新转移到自己身上，常乐强迫自己不要去回想对方刚刚那般轻浮无理的举动，也强忍着不要与他四目相对，只瞧着杨晓楠说道，“理由应该不单纯是我坏了你的规矩吧？”

“没错，我每瞧见你一次，就恨不得想毁掉你一次。”杨晓楠这时倒是大方，或许是出于破罐子破摔的心理，她竟毫不迟疑地将她心中所有的恶一并一吐为快。

“凭什么你能好好地活在阳光底下？凭什么大家都对你那么好？凭什么你还能有个幸福的家，还有关心你的家人和朋友？你凭什么，你不配！”

“常乐，你别以为我不清楚，你跟我其实是同一种人！都是不配活得这么幸福的人！”

她看着常乐手腕上的银光一闪，突然一个箭步蹿了出来。詹帅大惊失色，还以为她要逃跑，急急想要抓住她，没想到蒋皓却将他一拦，若有所思地看着眼前这两个相互对峙的女生。

杨晓楠这一扑，是冲着常乐腕上的手环去的。

这手环是金属质地，通体宝石蓝色镶着金边儿，正是常乐妈妈在她临走时送她的那只。

杨晓楠并不知道它是何人赠予，但她知道它对常乐来说一定意义非凡，因为她从未见对方将它从手腕上摘下来过，哪怕是在沐浴的时候。

果然，当她把这东西从常乐手腕上解下来的时候，她如愿见到对方那一贯平静的脸上有了裂痕，真实的怒火出现在她的眼里，像是打破了一切幻象。

“还我。”

虽然只有简单的两个字，但是在场的所有人都听得出她这话语中一触即发的怒意。

杨晓楠将那手环重新扣在一起，用一根手指随意晃着，不出意外地把它甩飞到地上，惊呼一声，又急切朝它走去，不是急着将它捡起，而是一脚将它踩在脚底。

“不好意思，我手滑了，脚也滑了。”

她说着，还不忘用力碾了碾脚下的饰品，脸上，满是挑衅的神情。

常乐心里明白，越是这种时候她越不能表现出一丝在意，可对方脚下的是她妈妈送给她的礼物，她还记得自己临走前的那些欲言又止，也记得那时候她妈妈的表情，这许多珍贵的记忆，就凝聚在这手环之上，每一天都给予自己力量。

如今，它这样被人踩在脚下，就如同她心底那些绵绵情意，那些她最在意的人与事物，统统被人踩在脚下践踏。

不能忍。

如何忍。

“杨、晓、楠！”

她不复丝毫冷静，就像是一只困兽，对着敌人呲出她尖利的獠牙。

“对对，就是这样！”杨晓楠大笑一声，脚上更是用了几分力气，“常乐，这才该是你本来的模样！若是这里有镜子就好了，你还能看看你自己！”

她笑的太过于放肆，竟是猛地呛住，咳嗽几声，接着又再度放声大笑，像是找到了这世上最好玩之事。

“……皓哥，她是不是真的疯了？”詹帅觉得，这时候就算有人借他一百个胆子，他也不敢去碰杨晓楠了。

这到底是什么活见鬼的毛病啊？

蒋皓也是面露嫌恶，刚刚才兴起的那点欲望统统灭了个干净，再这样下去，他都怕自己以后会站不起来。

这仓库里的气氛实在过于诡异，即便是站在仓库外一直等候着的夏晓，这会儿都不禁皱起了眉头。

里边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杨晓楠会笑得这样大声，连她都能听得一清二楚了。

……还是说哥哥他真的称了对方心意，跟另外一人那样对待了常乐？

不知怎的，一想到常乐曾那样认真地叫她的名字，她竟有些不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