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可可自持助教身份，不能与学生过多计较，也就勉强接受了她这听上去就不是太顺耳的赞美。

她确实算是海量，别人若是像她这般喝了急酒，就算不倒也要晕上几晕，她却反其道而行之，不但不难受，眼神还反而跟着清明三分。

“你身为学生，平时还是不要比这些没有用处的东西，把全部劲头统统放在学业上为好。”

杨晓楠平白无故得了一顿教育，脸色变得有些难看，正要说些什么，宋逐月已经端着果汁过来。

“你们在聊些什么？”

她这可真有些主动往枪口上撞的意味。

杨晓楠满腔怒火无从发泄，听见宋逐月这软糯的声音，转头没好气道：“你管我们聊什么？你怎么也喝果汁，还算不算我杨晓楠的朋友了？”

宋逐月很是委屈。

杨晓楠不是不知道她酒精过敏的体质，往常也并不会像这样当众逼迫自己喝酒，今天这是怎么了？

她小心翼翼地瞧了钱可可和常乐一眼，心里多少有些明悟。

“晓楠，你是不是醉了？”

“胡说，我酒量好着呢！”

话虽如此，杨晓楠的身形瞧上去确实有些东倒西歪，要不是宋逐月眼疾手快地搀扶一把，刚刚一个趔趄便差点要摔倒在地。

常乐皱眉瞧着，总觉得对方似乎有哪里不太对劲。

但那两人并没有给她过多的揣摩时间，莫名其妙而来，莫名其妙而去，似乎就是单纯来给她找些不痛快的。

想不通的事就暂且放到一边，常乐扶着钱可可坐下，随手从桌上选了些清淡的绿色蔬菜夹到盘子里，递给对方，关切道：“可可姐，你下次还是不要这么冲动了，她让你喝你就真喝，还喝的这样急，伤身体怎么办？吃点东西垫垫肚子吧。”

“我这还不是为了给你撑场面么？你还说我……”钱可可这会儿才有点酒劲儿上头，扶着额头逞强道，“这才哪儿到哪儿，我叱咤风云的时候，她还不知道在哪里断奶呢？”

常乐淡淡一笑，没有多说，又给她捡了颗雪梨放进盘中。

此时生日会已经进行过大半。龙老师在众多学生的簇拥下走上舞台正中央，清清嗓子，说道：“老师们，同学们，不出意外这该是我们最后一次相聚在一起，希望你们今天都能玩得愉快。等过了今天，我也希望你们能全心全意地备战你们这条道路上真正意义的第一次考试，人人都能取得理想的成绩。现在，举起你们手中的酒杯，无论里边是水还是酒，致敬你们美好的明天！来，咱们干杯——”

“干杯——”

“呜呼——”

这场狂欢一直持续到酒店打烊，在结束的前一个小时，夏老师和李老师一起抬来了一个足有八层高的蛋糕塔，王锦身穿一身雪白色长裙，红着脸，笑意盈盈地站在塔边，那模样瞧上去就好像是她今天结婚似的。

常乐瞧着她那不同于以往的模样，心知她这是真的醉了。

但这也正体现出了王锦的可贵之处。

不论再如何酒醉，她还依然谨记着自己今晚的使命，手里握着塑料刀，颤抖着把那最为复杂的一层蛋糕均匀分成等份递给十一月份过生日的各位学生。

至于剩下的那些她便随手一挥，让大家自由选取。

这两百多名师生中总有人喜欢吃蛋糕，也有人不喜欢吃蛋糕，常乐显然就属于后者。

面对贺晨递来的蛋糕，她的第一个反应就是马上把脸转到另一边。

“你至于吗？这可是我的生日蛋糕啊。”贺晨纳闷道，“还以为你们女生都喜欢吃甜的，我特意让王老师给我切了一块蘸满巧克力酱的。”

“巧克力确实是我的最爱，但蛋糕不是。”常乐毫不动摇道。

“你可真怪。”贺晨嘀咕一声，便打算自己消化。谁想钱可可却在此时突然问道：“要不喂我一半？”

“......”

“......”

常乐和贺晨同时震惊地瞧她。

钱可可自从酒意渐浓后便一直捂着自己的额头，常乐再跟她说些什么，她都是爱答不理的状态，没想到这会儿不仅主动搭话，言语上还是这样大胆地暗示对方。

常乐觉得她大约也是醉了。若是她此刻人还清醒，就是打死她，她也不会提出如此要求。

贺晨没有说话，但是手上的动作已经表明了一切——他加快了自己吃蛋糕的速度，没一会儿功夫便将那一整块蛋糕全部扫进了肚里。

钱可可失望地瞧着他，委屈道：“为什么......”

贺晨嘴角抽搐，终于后知后觉钱可可的状态有些不对劲，无奈地问常乐道：“她喝多了？”

常乐点了点头。

说实话她并不是第一次看到钱可可酒醉的样子，毕竟之前为了陆渊，她也曾将自己弄到这般失魂落魄的地步。

但不知是不是自己的错觉，常乐总觉得钱可可的这次酒醉同上一次完全不同，少了几分歇斯底里，多了几分任性娇憨，甚至还有些控制不住地说起了真心话。

就像个心智尚未成熟的小孩子一般。

她虽然觉得有些奇怪，但因为她自己并不喝酒，所以也就不晓得醉酒的人是不是每一次在喝醉之后都会呈现出相同的状态，加上贺晨一副嫌弃至极的表情，她急着抨击对方，自然也就没时间再去多想。

“你那是什么表情啊？至于嫌恶成这样？”

“我最讨厌跟醉酒的女人说话。你根本不知道她们接下来会干什么，简直就是一颗不定时的炸弹。”贺晨像是想起了什么十分不美好的回忆一般，连他那双漂亮的凤眼都跟着眯缝起来，浑身戒备道，“算了，不能想，太吓人了。”

只是他越这样说，常乐的好奇心也就越重。与她同样好奇的，还有钱可可。

“我没醉酒，我不吓人。你说的她们是谁？我不认识。”她十分认真道，“我就是喜欢你。”

“......”

贺晨看起来十分不擅长应付这种突如其来的告白，他面色一僵，在钱可可靠近他之前立刻从座位里蹦起身来，半句话都来不及多说，便一溜烟跑掉了。

钱可可愣愣地瞧着对方逃窜的身影，刚刚想要伸出去的手臂还停留在半空中，久久没有落下。

半晌过后，她忽然一瘪嘴巴，回头瞧着常乐，委屈巴巴地留下了两行清泪。

“乐乐，我这是被拒绝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