牡丹脸上泛起红晕：“公主说笑了。我只是天界一名小小的花仙，怎能擅离职守？又怎能高攀地府？”

小荷花还想劝说，却想起桃夭说过的话，立马改变了策略。

不急，饭得一口口吃，路得一步步走，更何况像判官那样的榆木脑袋。

无意间，小荷花看见了一旁的字画店，计上心来。

“阿珏！”

小荷花朝不远处的判官喊道，还不停向他招手。

判官立马前来，躬身作揖：“公主殿下有何吩咐？”

小荷花亲昵地搂着牡丹的脖子：“阿珏，你是地府最有名的大才子，爹爹都常常夸你书画俱佳。今夜过后，我和牡丹姐姐又要分别，所以想请你给我们画张人物图，留作纪念如何？”

判官不疑有他，爽快答应。

借用字画店的笔墨，判官潜心画作。

牡丹仙子脸颊缀着红霞，像一朵半开的花骨朵，漂亮得让人挪不开眼。

只可惜判官情窦未开，未得欣赏美人的情致。

绘画不能一蹴而就，小荷花见牡丹仙子太拘谨，就拉着她在店里玩簸钱。

这簸钱还是小荷花在人间小孩那里学会的，玩的人把一样多的铜钱扔地上，谁的正面朝上的多谁就赢了赌钱。

牡丹觉得新奇，一连输了好几次，连连赞道：“小公主真是厉害，奴家根本不是您的对手！”

小荷花鼓励道：“姐姐这是第一次玩，还没找到诀窍，多玩几次就好了！不过就是几瓶花露，姐姐也不舍得输给我吧！”

牡丹低笑：“舍得！舍得！奴家还怕小公主瞧不上呢！”

游戏继续，绘画也在继续。

当完整的画作呈现在眼前的时候，牡丹都看呆了。

画中的自己正把簸钱抛向桌子，那表情专注又传神，一旁的小公主正在拍手鼓励，好一幅元日嬉戏图！

小荷花却道：“阿珏，你也曾做过我几日老师。我记得你曾说过，字画字画，绘画与书法相通，画中有字，字又衬托与画浑然天成。可是这幅画没有字，岂不美中不足？”

判官欣然接受：“公主殿下言之有理。没想到微臣的话您还记得。”

言罢，判官拿起笔又在宣纸的背景上勾画了几朵牡丹花，而后写到：唯有牡丹真国色，花开时节动京城。

小荷花虽不大明白诗句的意思，但大抵应是夸赞牡丹的艳丽。

她抬头问：“牡丹姐姐，这幅画作你可满意？”

牡丹娇羞：“判官大人的画自然是极好的！”

“姐姐喜欢就好！这幅画就送你作纪念吧！”

牡丹窘迫：“公主殿下，这样贵重的礼物奴家怎敢收？”

小荷花笑道：“天界寂寞，姐姐想我的时候就可以拿出来看看。”

更想想作画的人！

牡丹为难地瞅着判官，判官拱手道：“蒙仙子不弃，在下不胜荣幸。”

牡丹慌忙道：“判官大人妙手丹青，奴家谢过公主殿下，谢过判官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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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众人庆祝的时候，崔嵬却一个人坐在空荡荡的大殿。

他的手里还有一束娇媚的紫薇花。

嫦娥缓缓而来：“看来帝君是在思念什么人？”

崔嵬动了动手指，紫薇花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嫦娥仙子不去阴司街游玩，怎么到这里来了？”

嫦娥不慌不忙拿起一杯酒一饮而尽。

今夜的她有些醉了，但还保持着清醒。

“帝君是喜欢紫薇的吧！”

嫦娥的话十分突然。

崔嵬安之若素：“紫薇花清雅脱俗，喜爱它的文人雅士数不胜数，我也不例外。”

“我说的是紫薇帝君虞紫薇。”

嫦娥并没有给崔嵬留后路。

崔嵬轻笑：“嫦娥仙子真是会说笑。天界谁人不知我和虞紫薇互相厌弃，势同水火。”

“帝君骗的了别人，却骗不了自己。”

崔嵬轻飘飘道：“仙子醉了。”

嫦娥不反驳，只说了三个字：“秋露殿。”

崔嵬的眼中终于闪过一丝慌张。

嫦娥继续念道：“晓迎秋露一枝新，不占园中最上春。桃李无言又何在？向风偏笑艳阳人。”

这首诗，描写的正是紫薇花不与百花争春的风骨。

崔嵬并不肯承认：“只是巧合罢了！”

嫦娥轻叹：“奴家在九重天并无朋友，只得紫薇一个知己。紫薇性情刚直，粗枝大叶了一些，没有体会到帝君的深情。但正所谓精诚所至金石为开，我相信将来紫薇一定不会辜负帝君的情意。”

崔嵬起身，朝殿外走去：“我听不明白仙子在说什么。”

嫦娥并不争辩，只是提着酒壶独酌起来。

越是热闹的时节，嫦娥就越是思念后羿。

如果他在身边，这四海八荒也没有这般的清苦寂寞。

忽然，一个身影走到嫦娥身边。

嫦娥投胎一看，笑容里带着醉意：“吴刚，阴司街那般热闹，你来这儿干什么？”

吴刚蹲下身，恭敬地为她斟酒。

嫦娥抚摸怀中柔软的兔子：“吴刚，你不用管我。难得出了那清冷的月宫，你就抓紧机会好好玩一玩！”

吴刚摇头：“我就在这里伺候仙子。”

嫦娥轻笑：“你又不是我的仆人，我不用你伺候。”

吴刚垂眸：“如果仙子不嫌弃，吴刚愿意一辈子侍奉仙子。”

嫦娥笑得更欢：“我可不像玉帝和王母，身边随时都是一大群人伺候。众生平等，我不需要仆从，也不想谁做仆从。”

吴刚很错愕，沉默半晌：“那我就当您的邻居，照顾您的邻居。”

“吴刚，我们可以做朋友。”

月宫里只得她和吴刚，也算是患难的朋友。

做朋友？

吴刚有惊讶，但更多是自惭形秽。自己有什么资格和天界第一美人做朋友？

外边的焰火还在继续，嫦娥跌跌撞撞起身，吴刚连忙扶住：“仙子你醉了。”

嫦娥摇摇头：“我知道自己的酒量在哪儿。这里是地府，我可不会把自己灌醉。”

阴司街上喧闹无比，等到嫦娥再出来的时候，只看见崔嵬抱着女儿。

小荷花小嘴不停说着什么，那表情像是在撒娇。

崔嵬眉眼含笑，满是宠溺。

嫦娥笑了。

有些缘分扯不断、烧不烂，砸不碎，纵使乌云密布，总会阳光普照的那一天，纵使岁月漫长，也会有蓦然回首的那一日。